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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老妈子宋缇

 

天黑后的雨林,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即使圈了地界,围了栅栏,也是于事无补。各种新奇又不起眼的小生物,就喜欢在黑夜里觅食嬉戏。一声叠加一声,不亦乐乎。

空气中的水份也更加多了,湿哒哒的附着在厚实的叶片上。风一吹,林叶间摩擦的声音也变的沉重起来。

温度不似百日里那样暴晒燥热,却也是闷闷沉沉的,混着湿厚的水汽,更是让人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

医务室里,即使与地面隔着一段距离,也是不好受的。

里间,小床上躺着的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盯着房顶的横梁看了好一会儿。手撑起,想要坐起来,缺因为没有力气徒劳无功。呼吸面罩上积攒了更多的水雾,女孩儿小心翼翼,终于坐了起来。

屋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从走廊那边传来的。

眯起眼睛,歪头打量了一会儿。拨开碍事的面罩,从被子里伸出一双嫩白的小脚来。还没站稳,直接啪的一下正面摔倒在地,断开的输液管挂在床边的架子上晃个不停。手背上的针眼不停往外冒血珠子,变乌青,高高肿起。

女孩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蹬腿试图爬起来。下半身不听使唤,什么也感觉不到。尝试几次无果之后,她干脆趴在地上枕着手背出神。

“呱——呱——呱——”

外面传出小动物的叫声唤醒了快要睡过去的她,揉了揉眼睛,再次尝试站起身。

天黑后的雨林,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即使圈了地界,围了栅栏,也是于事无补。各种新奇又不起眼的小生物,就喜欢在黑夜里觅食嬉戏。一声叠加一声,不亦乐乎。

空气中的水份也更加多了,湿哒哒的附着在厚实的叶片上。风一吹,林叶间摩擦的声音也变的沉重起来。

温度不似百日里那样暴晒燥热,却也是闷闷沉沉的,混着湿厚的水汽,更是让人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

医务室里,即使与地面隔着一段距离,也是不好受的。

里间,小床上躺着的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盯着房顶的横梁看了好一会儿。手撑起,想要坐起来,缺因为没有力气徒劳无功。呼吸面罩上积攒了更多的水雾,女孩儿小心翼翼,终于坐了起来。

屋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从走廊那边传来的。

眯起眼睛,歪头打量了一会儿。拨开碍事的面罩,从被子里伸出一双嫩白的小脚来。还没站稳,直接啪的一下正面摔倒在地,断开的输液管挂在床边的架子上晃个不停。手背上的针眼不停往外冒血珠子,变乌青,高高肿起。

女孩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蹬腿试图爬起来。下半身不听使唤,什么知觉感觉不到。尝试几次无果之后,她干脆趴在地上枕着手背望着外面出神。

“呱——呱——呱——”

外面传出小动物的叫声唤醒了快要睡过去的她,揉了揉眼睛,蹬了下腿,发现有点知觉能动了,撑着旁边的台子,勉强站了起来。

能动并不代表能够正常行走。

她像个初生的幼儿,蹒跚学步,一步一步往门外挪。

走廊拐角处的灯光下,蚊虫在灯罩下聚成一团,嗡嗡的绕着光源飞圈打转。一阵风吹过来,茂密厚集的叶子摩擦的沙沙作响,不知名的叫声接连不断,奏得越发欢快。

女孩儿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的看的入神。

眼睛慢慢的一眨又一眨,满眼都是黑油油的绿色。

想要看的更多,想要亲手摸上,好好地瞧一瞧。

还没摸上走廊上的栏杆,脚步发软,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上半身几乎倚在栏杆上,才好歹保持住平衡。半个脑袋的头发几乎拢到了胸前,风一吹,额前的碎发即刻糊住了视线。

可她仿佛感知不到现下的困境,固执得伸出脏兮兮的脚丫子就往楼梯口探。

不出意外,直接踩空摔了下去。

虽然楼梯不高,底下又有青草,但她还是摔得不轻。

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趴在地上,不知今夕为何年。

一头长发就像是只会在黑夜里盛开的花,纷纷扬扬,绽放出绚烂的花瓣,包裹着娇嫩的花蕊。昏黄的路灯下,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真切。

宋缇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她摔倒下来的一幕。

被刺激到头皮发麻。

果真是个麻烦的。

连忙走上前,这会儿他也不敢动,只能蹲在边上,

“怎么样,有没有事?”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他都准备直接上手了,终于看见对方动了一下。

一堆头发里,慢慢抬出一张灰扑扑的小脸来。鼻子脸颊还是额头,都糊上了一层湿润的泥土,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即使路边的灯再幽暗,也可以清晰地看见昏黄灯光下盛满的,灿烂星河……星河里站着的正是自己。

相视几秒,最后还是对方垂下眼皮,落在伸出的那支手上。

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指关节覆盖着一层薄茧,是一双经常拿手术刀的手。

宋缇还未回味过来,下意识的顺着对方去看自己方才伸出去的手。

确实生的不错,就是上面的鸡油味儿洗了几次都洗不掉。

“我抱你上去。”

小心地抄起她的腋下,像是抱小孩似的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稳稳当当的回到楼上。

看到打翻在地乱糟糟的室内,宋缇也只是愣了一秒,将人放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去了旁边端过来一盆清水,仔仔细细的将她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换了一盆水,擦干净脚底板脚缝,端出去倒了,洗干净手。想了想她身上的脏衣服,拿了一套新的递给她。

“自己能穿吗?”

女孩儿顶着嫩的能掐出水来的白生生小脸,一双眼睛黑炯炯的,认真的看着人不做声。

看,就是看,不掺杂其他情绪。

看起来可真像个脑子不好使的。

宋缇也不指望她开口说什么了,“那我直接给你换了。”

说完直接上手,干脆利落的将人拔了个精光,除了贴身的小衣。指尖难免会碰到女孩儿细滑的皮肤,白的跟嫩豆腐似的肉体跟深色的沙发形成强烈的反差,这是本地人普遍不会拥有的。宋缇失神片刻,秉着眼不见为净心静自凉,眼睛放空,快速的给人套上。

同款的绿色t恤衫,女孩儿穿起来不伦不类。下身的短裤,长过膝盖,都快到小腿了。腰上的抽绳饶了一圈,凑合凑合才将松垮的裤子固定住。

视线下移,落到光裸的小脚上,又跑回去掏来一双白袜给人穿上。

没有合脚的鞋子,就先不穿了。

这下子,真成老妈子了。

全程,女孩儿都安安静静的像个模型任其摆弄,这倒是给他省下了不少麻烦。

看了下她手背上的肿胀乌青,问题不大。贴了片止血贴在针孔处,迅速收拾好屋内的凌乱,素着手俯视着陷在沙发上的小人。

“吃饭去。”

可能真的觉得她是个傻的,撂下一句话算作告知,抱小孩一样穿过腿弯,搂进怀里。

女孩儿下意识搂住他的头。

宋缇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胸膛,鼻腔里除了衣服上属于自己的气息便是被陌生的香香软软填满。

清清爽爽,甜滋滋的。但并不甜腻,跟水果糖很像。

并不讨厌。

眼睛倒是看不见了。

宋缇拿开她的小细胳膊,搭在肩膀上,道:“靠这里。”

这回是听懂了。

女孩儿歪了下头,一头长发柔顺的贴在身后,乖巧的将脑袋搭在他的半边肩膀上,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

两条小细腿随着宋缇走路的姿势一荡一荡的,发尾扫过宋缇的手背,胸前还贴了不少。

跟个大号的挂件一样。

于是,坐在餐厅里啃的满嘴淌鸡油的人便看到,平时衣衫一丝不苟的宋缇,破天荒的挽着袖子,挂着个人信步阑珊。

塔利亚跟多泰认出了这人形挂件,怎么短短时间不见就晋升成“全职保姆”了。

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脑袋凑在一起,假装抓着鸡腿在啃,眼睛却瞟向那人形挂件。待人消失,才嘀咕起来。

“她不是指挥要的人吗,怎么还在这儿啊!还以为跟那些女人一齐被送走了呢!”

不要小瞧男人间的八卦,尤其是……关于异性的八卦。

八卦的主人翁这会儿正忙着“服侍”小麻烦吃饭呢。

“吃吧!”

宋缇端出一小碗鸡丝粥放在“麻烦”面前。

小小一碗,软嫩顺滑,淡淡的鸡肉香气萦绕其上。

见人干杵着不动勺,宋缇也不急。兀自重新盛了一碗,坐在她对面,吃了起来。

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吹,鸡丝粥的香味也越来越浓。明明很热,却不显得油腻。

女孩儿看人吃的香,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勺子慢悠悠的往嘴里送。嘴里除了湿滑软嫩,尝不出什么味儿,味觉功能好像失灵了。

抿了几口,就不愿在动了。

“不吃了?”

宋缇吃完自己的那碗,见人不动便收拾好碗勺。

早料到如此,吃不下不必强求。

好像来餐厅真的只是为了带她吃上一顿饭,收拾完,抱着她如来时一样离开。

“睡吧。”

撂下一句话,宋缇就走了,他还有事。

躺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睡得着,两只眼睛囧囧有神,在黑夜里好像能发光。

看着周围的一切,双腿蠢蠢欲动。

悄摸摸的下了床,看到的都觉得新奇,都想要上手摸一摸。

没多久,整洁的台面就变乱了。

即使腿脚不便,也按捺不住往外走的冲动。

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凭借着一股好奇心摸到走廊边缘,趴在栏杆上不动了。

蚊虫闻着味儿就来了。

从廊灯下迅速转移目标,找准位置逮块肉就飞快下嘴,生怕抢不到。

她坐在地上抓着栏杆,双腿蜷缩,靠在上面看漆黑夜里飞舞的精灵,仿若置身渡外。

熟悉,却又陌生。

明明是第一次,脑子里就像上演过无数次。下一步该怎么做,脑子还没反应,肢体就提前做好了回应。

现有的脑容量不容许她思考更多,眼睛只能接受自然界直白应照给她的。

眼睛看到的是什么样,她就认为是什么样。

……

半夜,宋缇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走廊趴着围栏睡得昏天暗地的“小麻烦”。

换洗的衣服黑了一层也就算了,露在外面的皮肤还给蚊虫叮出了花来。

真是服了!

”起来洗澡。“

就这样上床睡觉可不行。

睡死过去的人可听不到他的话,嘤咛一声接着睡了。

宋缇只好将人抱到浴室,快速给人洗完换上衣服,给红肿的地方抹上药膏,这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天还没亮,多泰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后山训练,偌大的基地一下子冷清下来。成为编外人员的宋缇当然没有跟上去,他现在不仅管医疗还得管他们的肚子。

“啪——啪——啪——”

手术刀泄愤似的,切菜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脸色一秒比一秒差。

一天天,跟养猪也差不了多少。

养猪就算了,这群猪还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饿死算了。

做完饭,他还得去给小麻烦做检查。

之前都没这么忙过。

“行,走过来看看。”

躺了两年,腿部肌肉还没萎缩多少,看来之前照顾的不错,这是他没想到的。

就是……

问什么都不说,说什么都听不懂,只知道睁着眼睛看你。看来,这小脑袋瓜子是真的不好使,还真的是个麻烦。

宋缇口中的那个小麻烦听话的很,一步一步往他的方向走。虽然仍是歪歪扭扭的,倒是比之前稳了不少。

但也不要要求太高。

没有支撑物,她根本走不了多远。

脚下一个错了,左脚就踩上了右脚,双手在半空胡乱扒拉几下,便直挺挺的往前倒。

宋缇立即冲上前接了个满怀。

小小一团,就跟香软的小面包一样,软乎乎的很好捏,也很可口。

心随意动,握着肩膀的手捏了一下。

有肉感但不多。

还得好好养一养。

“还不错。”暂时先这样了吧,要求不能太高。

宋缇将人扶起来,搀着她走到正对着窗户的小桌子边坐下。女孩儿看了他一眼,宋缇微微一笑,不自觉放软声调,道:“吃吧!”

女孩儿乖乖捧起桌上的牛奶,叼起吸管慢慢嘬起来,时不时咬上两口碟子里的鸡蛋,安安静静的。

一大波人回餐厅吃饭,路过厨房看到窗边吃饭的小人时嘴巴都跟吃鸡蛋似的大张,夸张的不得了。尤其是多泰,更是浮夸,看热闹不嫌事大。

“哟,养小娃娃呢!”

说完便哈哈一笑,看见宋缇锅底黑般的脸,更是笑的开怀,揽过小弟的肩膀大踏步走去了餐厅。

宋缇觉得自己做厨子以来,心气儿都不顺,归根结底都是被这帮猪桶子给气的。

阿仁走了还给他留个小麻烦,好在省心乖巧。

唯一的槽点就是不会说话。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宋缇蹲在床边,跟人大眼瞪小眼。

吴永仁的屋子收拾干净好后,他干脆让人搬了回来。毕竟,一直住在医务室的小板床上也不是办法。

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床、衣柜,一张桌子和椅子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床也还是木板床,但也比医务室的大上不少。女孩儿坐在床沿,几乎与宋缇平视,歪着头看着他一动一动的嘴巴。

“哪国人还记得吗?”宋缇一字一顿,说的很慢;“s国?t国?r国?h国?z国?……”

好吧!见对方像个小呆鼠一样,他就知道没戏。

这下好了,除了厨子,兼职保姆,他还得教人读书认字。

吴永仁,你个天杀的!

“呦呵,问出什么没有。”

多泰像个二大爷,一边扣着牙,一边晃着肩膀,阴阳怪气的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双手插兜的塔利亚。

一看就不安好心。

宋缇心里憋着一股气,根本就不想理他们。站起来背过身,整理床头柜托盘里的东西。

宋缇避之不及的态度多泰也不放在心上,他们过来又不是看他的。

“哈嘿哈!”

多泰学着宋缇方才的样子蹲在床边,收敛一身戾气,笑的一脸讨巧自以为的和善。

塔利亚再怎么看,都觉得刻意收起凶煞之气的多泰像个拐人预谋杀害的怪叔叔。左看右看,也跟慈祥和蔼的叔叔沾不着半点边,更不用脸上直劈下来的长疤,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寻常人见了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离得八丈远。

多泰也知道这点,明白这贯穿半张脸的疤有多吓人。刻意往左边偏了下,试图往阴影里藏,露出相对完整的右半边脸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奈何某个小东西非要对着干。

多泰往左边偏一分,她的脑袋也跟着往左边偏一分。

疤痕往阴影里藏一点,她的眼睛就跟着往前凑近一点。

眼看着两人鼻尖就要凑到一块儿,宋缇眼疾手快的拉开多泰,站在两人中间。

“咳咳!”

多泰摸摸鼻子,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

他绝对不是心虚,也绝对没有多余的意思。

“行了,过来做什么。”

这幅样子,宋缇见的多了。他也知道多泰没别的意思,他就是现在看人不顺眼罢了。

“没什么事,过来逛逛不行啊!“说完,还隔着宋缇的肩膀往里面又偷瞄了几眼。

多泰平时嗓门就大,这回故意又故意拔高几个度,听的人的耳朵里都有回响了。

塔利亚靠在门边,吊儿郎当的掏了掏耳朵。

宋缇现在就见不得这幅懒散的样子。

“怎么,平时没见过?”

语气冷冷的,嘲讽味十足。

同时,也警告的看了眼塔利亚,这人上回做的混账事他可还记着呢!

塔利亚依旧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流里流气看着没个正形。

“你这不是多个人,我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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