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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他们读书时关系就很不错,到现在依然有许多话可聊。

柳贺中举时两人很是羡慕,等柳贺成了状元、当了官之后,两人心态反倒平和了,毕竟他们如何用功也到不了柳贺那一步。

“我到如今还觉得跟做梦似的。”出了柳府大门,汤运凤揉了揉自己的脸,“当年和泽远一道读书时,我从未想过他会有这般大的本事。”

“县试过后,我就知晓泽远不是一般人了。”

于遥抬起头,柳府的门匾在日光下显得分外气派。

清风桥这栋宅落他来过许多次,和镇江府许多人家相比,柳府无论位置还是建造都称不上十足的富贵。

然而这座宅落外,三元碑细写着柳贺中隆庆元年丁卯科乡试解元、隆庆五年辛未科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之事,即便再朴素,这也是整个镇江府、整个南直隶、整个江南唯一一座三元碑,商文毅公早已故去,柳贺就是天底下唯一的柳三元。

于遥早已知晓自己这位同窗并非凡人,但柳贺的造化还是远超他想象。

除了汤运凤和于遥外,柳贺在丁氏族学、镇江府学的同窗们也有上门拜访的,如和柳贺关系一般的马仲茂,因他与楚贤沾点亲故,当年待柳贺就有些冷淡。

马仲茂秀才倒是早已考中了,就是在乡试上时时卡着,他上门时携了厚礼,似有请柳贺帮他和下任乡试考官说说情的想法。

毕竟这几科南直乡试主考都是翰林,万历元年的主考是何洛文,他与柳贺既是翰林院的同僚,也是同一年晋升的日讲官。

柳贺自然不会收下马仲茂的礼,一是两人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二是他本就因为会试未录张敬修而被贬官,又怎会随意插手乡试之事?

……

柳贺此次回乡,该见的人见了,又将镇江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同窗旧友们倒是待他热情,但镇江府上下却很冷淡,柳贺猜,想必是镇江知府不待见他的缘故。

他也未将对方此番作态放在心上。

官场上人情冷暖是常态,何况柳贺在京里已经低惯了头。

像陈知府这样的三甲进士,考中之后往往先外放一任知县,知县头上虽有府官及布政司衙门压着,却不必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衙门一关,他就是一县的老大,整个县衙都受他指派。

在京中则不同,翰林院中有侍读学士、掌院学士,六部的尚书、两位侍郎,还有内阁学士……进宫面见天子时,连伺候天子的公公都必须以礼相待。

柳贺算着时日,再过两日他便要前往扬州了。

他此次前去扬州,是打算把纪娘子和杨尧都留在家的,反正他日后主要在淮安、徐州几地,治河又是苦差,让她们在家陪着妙妙就足够。

……

镇江府衙。

陈知府问周翰:“柳泽远可是要去扬州了?”

“听说就在这两日动身。”

“他可派人来寻过你?”

周翰道:“下官未听家人说起,衙门中也无人向下官汇报此事,柳泽远应当不曾派人来寻。”

“人家毕竟是状元出身,傲气一些也是应当的。”陈知府冷哼一声,“京官个个都以为地方官好做,可让他们来和本官换换试试?恐怕连其中的门道都摸不清。”

周翰拍马屁道:“府台大人的辛苦,镇江阖府百姓都是知晓的。”

当然,府台辛苦,他这个同知更辛苦,只是这话不能当着陈知府面讲,他这位上官可不是心胸开阔之人。

“府台大人,京中的消息。”

听到师爷来报,周翰很自觉地退到一边。

陈知府却未让他离去,伸手示意他坐下。

陈知府拆开信,神色一开始还很平静,但随着他往后看,他脸上便是止不住的讶然之色,周翰想问,但若陈知府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过了许久,只听陈知府长叹一声:“柳泽远还未离开吧?”

“立刻备轿,与本官前往柳府宣旨。”

见周翰目露疑惑,陈知府道:“这柳泽远着实有些运道,他离京时,天子特赐飞鱼服。”

“当真?”

飞鱼服乃是二品赐服,非天子极信重之臣不能受赐。

柳贺去治河明明是分配,却受天子如此重赏,足见他仍在天子心上。

陈知府这样的官场人精又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天子年幼,政事全由张居正一人决断,赏五品官飞鱼服之事,即便天子有心,若是张相不赞同,这飞鱼服恐怕也赏不到柳贺手中。

这柳泽远究竟有没有得罪张相?

朝野上下已传遍,便是他身处江南也有所耳闻,得罪之事应当不假。

可这飞鱼服与圣旨又是哪一层意思?

若是早些得到消息,陈知府必不会如此冷待柳贺。

知府出行,声势自然浩荡,府衙中遍布着耳目,众人皆是知晓柳三元此次归乡被知府大人冷落的消息,如今见知府的轿子浩浩荡荡往清风桥去,众人都是疑惑。

“周兄,咱们府台大人又在唱哪一出啊?”掌管钱粮的同知乔兴问道。

他与周翰一贯不对盘,这也是陈知府刻意制造的结果,手底下两位同知若是齐心协力,他这个知府的权势就要被架空了。

“这我又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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