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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绳一收,河水归位,冰夷被冷水一浇,控制不住地跌坐在了河里。“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冰夷咬着牙低声问着,“若让其他神灵知晓,你又会如何?你想过么?”
“想过,但没必要想,”宓妃回答着,又问:“君可知我为何要如此?”
冰夷答不上来,但宓妃自己回答了。她苦笑一声:“因为,我发觉,受凡人祭祀的神灵也是有私心的。”
她问着,看向冰夷:“从前,你我收到的祭品,不过一条狗、一头牛。如今呢?三牲六畜,皆可列之于案。十天一小祭,一月一大祭,凡人还是一样地依赖神灵。他们所求越来越多,供奉的也越来越多……可神灵是有私心的。长此以往,又会出什么事?君当真以为,这样很好么?”
“并非所有神灵,皆贪得无厌。”冰夷辩驳着。
“是啊、是啊,可是冰夷,”她抬眼看向她,问,“平心而论,你我当真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么?”
她问着,望着奔腾的河水,一时无言。河水早已给了她答案了,她们谁都控制不住。
天地间从未如此安静过。冰夷望着近在对岸却远在天涯的宓妃,忽而低低地笑了。
“君,为何发笑?”宓妃问。
冰夷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宓妃,”她坐起身来,盯着她,“所以,我之私心,你看得见,对么?”
“可是,”冰夷说,“千百年来,你从未回应过。”
宓妃凝噎了一瞬,又扭过头去,忍着心中钝痛,说:“没有结果的事,便无需回应了。”
“嗯,没有结果的事,也好,”冰夷自嘲笑着,又站起身来,“可我却让你生出了那般危险狂妄的念头,是我不对。”
宓妃沉默了。
“宓妃,”冰夷想了想,又说,“你给我七日,可好?”
“什么七日?”宓妃问。
“这七日,你什么都不要做。七日后,你所担忧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冰夷说,“七日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人神道殊(九)
石宫里,冰夷立在阴鉴前,久久不能平静。她看见宓妃捡起了那伤了她的矛头,又看见她将这矛头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宓妃,”她想,“这便是你解决这一切的良方么?”
永生消磨了她对世间一切谜底的兴趣,因此即使这阴鉴一直摆在河伯石宫里,她也鲜少用它去窥视旁人隐私。可今日,她忍不住了。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宓妃永远是那个能牵动她心弦的人。第一次对外界产生好奇是因为她,第一次被音乐感染也是因为她,甚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