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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有指责之意,冰夷不禁蹙眉问道:“我只是想听得更真切些,为何不能过去?”
宓妃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君乃天地所生,食凡人供奉,竟对此一无所知么?”她说着,指了指冰夷身后,凛然道:“君不见,那河水已然开始失控了。”
冰夷本想继续向前,听她如此说,不由得又在水中站定,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也是一惊:河道里的水竟打起了浪,一波又一波地向四周漫溢开来。天上浮云也渐渐被风攒到了一起,方才还晴朗的天,也被蒙了一层阴霾。
“还不明白么?”宓妃问,“君即河水,我为洛水,既为水,岂能擅离河道?君执意来此,难道是想强夺洛水之道不成?”
她的声音很轻,话却很重,足以盖过世间万籁。
冰夷微怔:她只是,想听一听她的琴音。
自她有意识起,已有千百年了。千百年间,她从来都是听着凡人的祈求做事。时间久了,如此祈求,在她听来便更像是吩咐。
她讨厌被吩咐。
而今,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想跨过这条河,去安静地聆听那让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琴音。
“我无意夺洛水之道,”冰夷说着,抬起手来,企图安抚河水,“更何况,我为大河之神,河水受我控制,君也不必慌张。”
她说着,手掌向下狠狠一压。强大的灵力从空中骤然平压而下,方才还嚣张的河水被灵力压製住,再也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冰夷满意地笑了。她回过头来,看向宓妃。“如今,我可以过去了么?”她问着,又迫切地向河里踏出了一步。
可仅仅是一步,她身后的河道上,竟骤然卷起滔天巨浪。这巨浪遮天蔽日,还有源源不断的水顺着巨浪向上攀爬,竟有要倾尽大河之水、上达九天之势!
冰夷一惊,连忙撤回一步。河水终于不再攀附巨浪,可这滔天的浪也没了支撑。霎时间,堆积在高空中的水猛然炸开,飘飘洒洒,砸向地面——
宓妃双眸一沉,她望着她,眼里尽是嘲弄的意味。但还好,这嘲弄的眼神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宓妃便俯身抱起了琴。
“君虽为神,却不知何为神灵之本。冥顽不灵,狂妄自大,如此神灵,还能受人祭祀,实为天地之耻。”
宓妃斥责着,又将琴弦一拨,一道道银色的光辉自琴弦弹出,如绳索一般将那即将落在地上的洪水捆在了一起……幸而她动作还算快,河水并没有泛滥开来。
“给你。”她说着,一挥袖,那银光化作的绳索便向冰夷落去。
冰夷一伸手,那绳索一端便落在了掌心。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宓妃又道:“虽然洛水注定融入河水,但在洛水汇入之前,河洛自有分界。天道森严,不可逾越。还望河伯,莫要再如此轻狂了。”
宓妃说着,不待冰夷回答,便抱着琴,一头投入了洛水之中。水流湍急,她很快便没了身影,而冰夷只能立在原地,握着那捆住了泛滥河水的绳索,再不得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