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谁能料到黎平近两日降温,好巧不巧正赶上。
他哆嗦着裹紧外套,牙齿打颤。
赖司砚迎风而立,深色风衣在冷风中悬垂,他在门口站立许久,摘下来手套,目光带着慵懒随意。
“你回车里吧,我自己进去。”
说完,略带薄茧的手展开,抵了门,轻轻推开。
普通农家院落一则,地方不大,南北狭长,除了一片苍翠竹子,还种了几株花草,不过花草疏于打理,略带枯萎。
鹅卵石铺成的方台上,只有一个石桌,一把竹编躺椅,简单到连个亭子都没有,石桌有段时间没用,落了一层薄灰。
赖司砚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椅子,俯身坐下。
手臂往扶手一搭,躺下,两手交扣在胸前,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慢条斯理闭上眼。
细细感受。
地方偏僻,四周寂寂,不远处有一片还未被砍伐的竹林,是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恰好能传到院子里。
鸟叫虫鸣,委实惬意。
赖司砚静静躺了片刻,发觉手指冰凉,冷意侵透全身,才倏然睁开眼。
顿了顿,转身进屋。
仍旧是简单而干净的陈设,因为房主人早就离去,所以东西被清理的差不多,居住过的痕迹,也很淡。
赖司砚负手立在房梁下,脸色沉静地,把室内一角一落,耐心又细致地打量一遍。
细致到梳妆台旁,一根发丝,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大抵就连他自己都不知,原来自己还有,偷窥的恶俗癖好。
凝视着不小心掉落的发丝,脑海中思绪不断,想象着,掉落发丝的人,坐在梳妆台前,曾是怎么一副景象。
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往事一幕幕浮现,又联想到如今的境况,突然生出,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因缘际会,不过意气风发之时,总想轰轰烈烈的搏一搏。
如今回首一场空,又觉得那些回忆遥远而陌生,仿若发生在上辈子的事。
时间是个好东西,无论多深刻的记忆,都会被一点点抚平,侵蚀到模糊。
他嘴角牵出的一抹笑,顿时淡了下去,慢条斯理将那根发丝放回原位。
抽出来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怅然若失。
下一秒抬脚,风衣的纽扣,不经意刮到最下层的抽屉。
“咔哒”一声响动,抽屉随即被带出来一寸。
赖司砚垂下头,余光扫见抽屉缝内,淡黄色的纸张边角。
影影绰绰,似乎写了什么。
赖司砚怔了怔,不紧不慢俯身。
探手拨开抽屉。
只见抽屉里面,一沓凌乱摆放的纸张,纸张很薄,市面上常见的普通熟宣纸。
应是走之前太匆忙,忘记检查最下面的抽屉,所以不小心落下。
他拿起来,大体翻了翻。
娟秀的钢笔字迹清晰有力,同一篇经文抄写了许多遍,倒是虔诚执着。
赖司砚捏了几张纸往后退,退到一旁床边坐下,倚过去,
靠着墙壁,一目十行大致浏览。
“佛说长寿灭罪护诸童子陀罗尼经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诸大菩萨。万二千人俱。及诸天龙。八部鬼神。人非人等。共会说法。
尔时世尊。于其面门。以佛神力。放种种光。其光五色。青黄赤白。一色之中。有无量化佛。能作佛事。不可思议。一一化佛。有无量化菩萨。赞颂佛德……
……”
而后洋洋洒洒篇幅很长,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冗长乏味,晦涩难懂。
赖司砚本就一目十行浅浅浏览。
只觉得神神鬼鬼佛佛,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着什么,无外乎传道授业解惑。
走马观花的速度,着实没看出什么。
目光从纸上抽离,把纸张随手一递,放回桌面上。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
以前可是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