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节
香江是资本主义社会,大资本家的声望很高,黎先生的儿子如果被撕票,将在这座城市上层中掀起怎样的惊天巨浪……
dyn不敢想。
更何况,如果真的出事,届时新闻媒体一报道,全市都会对香江警队的能力和城市安全产生质疑。
再反馈到o记时……dyn用力揉了揉头,不由自主在办公室内快速踱起步。
……
方镇岳别墅里,家怡坐直在沙发里,望着方镇岳的目光中揣着几分忐忑。
如果有与本案相关的死者尸体,哪怕只是一块儿,或许都能有大突破。
孩子们等不了太久,她的心里早已烧起火来了。
但每一次在岳哥面前提及他的哥哥,她心里都会抽紧,担心勾起他的悲伤记忆,担心他听了难过。
方镇岳忽然被问及哥哥的断指,眼神迟滞几息,朝家怡挑一眼,又变得闪烁。
似乎有什么事是很令他忧虑和迟疑的。
家怡并不打扰他思考,只静静坐着,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方镇岳再次挑起眸,像终于下定决心,又好似总算鼓起勇气。
一个人最不愿意的,大概就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展露自己古怪……甚至像疯子一样的行为。
身边人都觉得他偏执得几乎入魔,连父母也无法认同他的行为,可他却莽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也许的确有些不正常,可这份可怕的古怪只是悄悄进行时,他并不因此而感到羞耻。
但要将之揭开在家怡面前,她会怎样看他?会不会嫌恶,甚至觉得他……
深吸一口气,他仍旧强制自己贯彻才做的决定:
“断指上能取得的信息可能很少,不过你比我更细心敏锐,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虽然听起来这句话是说给家怡听,实际上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站直身体,双手攥紧拳,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紧张,便将拳头揣进兜里。
家怡抬起头,有些不解他的反应。
“……断指就在这里。”方镇岳的声音有些迟滞,他眼神躲闪开,不敢看她的惊诧或嫌恶。
家怡的确有些吃惊,她挑起眼睛,目光定在岳哥晦涩眸底。
他一直将哥哥的断指安置在家里,仿佛是……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一座坟墓,也将自己……同哥哥的死亡,一起困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家怡从沙发上坐直,伸手握住了他手腕,一点点将他攥着的拳从兜里拉出,又将自己的手插进他的拳,使他无法再用力收攥手指。
她握住他,借着他的力从沙发上站起身,随即不顾客厅最西边的几名工作人员是否在看,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下颌。
初冒出的胡茬微微扎痛了嘴唇,一股涩然苦闷也笼罩住她,使她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了下岳哥。
两人谁都没讲话,方镇岳将下巴搭在她额头,对上客厅西边一名工作人员的眼睛,对面那人立即躲闪开目光,方镇岳忽然在酸涩中嗅到一丝不一样的生机,使他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羞耻和痛苦。
她好像没有因此感到他发了疯。
岳哥的别墅很大,地下室很整洁,只有一个冰柜和一张椅子。
椅子是对着冰柜的,显示曾有人无数次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冰柜。
冰柜是特质的,似一个黑色长棺。冰柜的盖子也像棺盖一样可以掀开,只几根线连着,被放在一边。
冷气从冰柜中冒出,家怡看到里面装着许多冻上冰霜的祭拜鲜花,层层叠叠的鲜花簇拥着小小一根手指——
这里是它的墓葬,安置在屋下也算地下,放入如棺材般的冰柜中也算安葬吧。
家怡难以想象岳哥这二十年到底以怎样的心境面对这一切,他幼时耿耿于怀的悲恸大概早已成为冻结于心的锥,好似再也拔不出了。
怪不得他头痛,怪不得他明明条件那么好却从未考虑过结婚生子……他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幸福,在永远不休的工作中,他朝着那一线希望日夜不停地追逐。
若无法追上真相,无法追上二十年前的凶手,他就永远住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牢房里,自我惩罚。
家怡接过方镇岳递过来的橡胶手套,在穿戴时,听到他说:
“我不是变态……只是曾经想着,等哥哥回来时,冻着的手指,也许还能装上。”
之后就循着习惯,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
……
这根被弟弟保存了二十年的手指……
家怡只看到一个非常短非常短的片段,不是在卡车前被绑匪们杀害,而是一个潮湿摇晃又昏暗的环境。
好像幽暗的水下地牢,或者一艘飘荡在水上的船。
一闪而逝的画面,看不出室外的环境和更明确的位置,大概是被囚禁的地方。
家怡装作仔细检查的模样,观察过这截断指后,又将之放回冰箱,随即朝着方镇岳点了点头。
棺盖再次被盖回,冷气被阻隔,家怡感受到体温在慢慢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