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主角,而不是毫无存在感的边缘人物。
显然后劲比上一次要大得多。
她陷得更深,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贪心地想要今后的每一天都在江憬的陪伴下度过。
在她浑浑噩噩地走着,快要撞到前方标志杆时,江憬将她拉到了身侧。
桑逾呼吸一滞,心下一跳,脚下险些踏空。
江憬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柔声问她:“在想什么呢?”
桑逾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哥哥,阿逾很喜欢你。”
江憬错愕一瞬,随即回过神说:“是吗?哥哥也很喜欢阿逾。”
桑逾迟疑了两秒,说出了心里话:“阿逾希望哥哥永远开心。”
江憬这次接得很顺口,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哥哥也希望阿逾永远快乐。”
桑逾想,他一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一定不希望她看出他的忧愁。
可她偏就看出来了,却没有办法安慰。
江憬将她平安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因为在快抵达的时候江憬和赵毓芳联系过,赵毓芳提前站在了门前迎接,礼貌地谢过了江憬后,问桑逾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桑逾对着赵毓芳点了点头,偏头看着江憬。
他带了她一天,身体已有些疲惫,正撸起袖子叉腰站着,见她朝自己望过来,便将叉在腰间的手放了下来,随后将卷起的袖子捋平整,一丝不苟地扣上了腕扣。
也就是这一眼,桑逾看破了他和善的伪装。
他应当活得特别累吧。
寻常人如果承受了和他同样的压力,恐怕早就精神失常、风度全无了,可他依然维持着斯文儒雅的外表,就连随意的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比别人矜贵。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如光风霁月般的磊落少年,可微弱的少年感被禁锢在他体内无望地挣扎。
桑逾的目光穿透他清瘦的躯体,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想将他剖析得更透彻一些,江憬似有所察地望向她,一如既往地绽出一抹微笑。
那笑容营造出了一种她理解错了的假象,可她到底是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无可奈何。
他和她一样。
懂的太多,就不能任性了。
他们是同类,所以才会感同身受,惺惺相惜。
告别了江憬,桑逾回到自己的房间,拆封了一个买回来一直没舍得用的精致彩页手账本,专门用来记录和江憬有关的一切。
她用娟秀的字迹在手账本的扉页,一笔一划地写道:我在春夜里等一场雪,雪没有来,他来了。他以等雪的名义,陪了我相当漫长的一夜。
春夜本是绝不会下雪的,她等的这场雪,永远都不会来。
可是他来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耐心地陪伴了她一夜。
这漫长的夜,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没有那么难捱了。
在遇见他之前,桑逾痛恨过让自己难过的清醒。
可遇见他以后,她是多么庆幸自己拥有这份清醒,让她触及到了他的灵魂。
微光(六) 哥哥,我好疼……
再漫长的夏天也会过去,假期总是短暂的。
桑逾和桑珏都对开学期盼已久。
桑逾盼着开学是因为开学以后她就可以住校了,半个月才回家一趟,不必再听夫妻俩无休无止的争吵,也不必再为谦让桑珏做出牺牲,终于可以投身学海,如鱼得水地尽情徜徉。
而对桑珏来说,钢琴课远比学校的课业可怕。
她宁愿做老师留下的作业,也不愿陷在无限循环同一支曲子的噩梦里不得安宁。
和琴谱比起来,连习题册都变得可爱了。
开学前一天是学校的开放日。
凡是即将来学校就读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在门卫处登记后均可进入校园,提前熟悉环境。
以免第一天开学就因找不到教学楼而迟到。
桑黎川和赵毓芳作为两个孩子的家长,本该带着两个孩子出席开放日的活动,可事到临头,一个赶着去开招标会,一个忙着组织家邻协会的联谊活动,都没空。
因此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曾经提过要带两个孩子逛校园的江憬头上。
清华的军训已经开始了,但是其他年级还有十天才开学。
江憬的几个室友都是爱看热闹的,接二连三地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和他们一起围观学弟学妹们军训。
等江憬挂断电话,桑逾歪着脑袋问他:“军训很有趣吗?为什么他们都叫你过去看呢?”
桑珏人小鬼大,知道的事情很多,闻言翻了个白眼,抢先道:“你以为他们叫江哥哥是去看什么,当然是去看大美女啦!那些大姐姐比你漂亮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