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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

 

“臣侍那日见着林少使这般穿,想着是时兴穿法的……不好看么。”

“不适合你。林少使纤瘦文弱,你还是穿干练些的衣裳好看。”皇帝笑,“过两日朕再挑些衣料给你去尚服局裁了来。”

“臣侍都听陛下的。”他赶紧让宫人卸了裙子,又去拿平日里穿的衣裳来。

宫中无趣,规矩都严得很,宫侍们向来挖空心思讨好皇帝。从前先帝时候,许多年轻侍君为了显得文质彬彬,膳食中只有素斋,每餐只用到五分饱甚至叁分饱,最后人虽消瘦下去,脱了衣裳却被先帝嫌弃没得看头,半夜里被送回自己宫中去。

也是这起子事儿多了,才渐渐杀了那节食的风气。

只但愿如今别再有了,夜里抬来一副骷髅架子实在骇人。可皇帝转念一想,如今后宫里不过就这么几人,依着他们的性子大约也闹不出那等争风吃醋的事儿来。说到底,人多了麻烦才多。

崇光宫里的腊八粥其实没什么巧的。自然了,这种时令吃食,大多翻不出什么新样来,都是那七宝五味,用一碗暖和的,也就罢了。

还是看谁在一旁陪着用。

旧时节里东宫嗜甜爱咸,喜好味浓吃食,腊八粥里便总加上些冬日里的腊肠还有商队带回来存着的西域葡萄干,偶有觉口味不足之时,还要淋上蜂蜜,加些酱菜。冯侧君不敢让她多食这般重味,生怕吃伤,这一日总要将人看着,至多两碗,再多食便要以旁的菜蔬引了人注意去。

后头受不下浓油赤酱的膳食了,多用两口便往外呕,这才又复了清淡蔬食,自此竟是再没碰过重味吃食,连甜食都用得少。

“陛下多用些。”好容易到了午膳时分,崇光巴巴儿地叫人摆了饭,又急着去给皇帝盛了一碗,献宝似的捧了来。

“多用些,旁的菜可怎么办呢。”皇帝便逗他玩,“怕是朕用完一碗你又要捧了来。”

“今日不一样……臣侍昨晚上学着熬的,陛下尝尝。”

女帝挑眉:“你自己看的火?”

“嗯,小厨房的阿远教臣侍泡的豆子,臣侍看了两个时辰的火呢。”

就说怎么有点隐隐的糊味儿,必然是没及时翻动。

皇帝还是笑,仍旧搅着汤匙舀了一勺咽下去了,只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去厨房里看着了。”

“不是有句话,’要拴住女人的心先要吊女人的胃’,臣侍什么都不会,那……那崔侧君的点心臣侍听说陛下很喜欢……”他见着皇帝连着用了小半碗忙撇了话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认真说来,豆子没有泡得完全,锅底还有点糊,面上虽还算得浓稠,细细尝来便有些败兴了。

想着到底是少年人头回尝试才勉强多用了好些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听的这话,一多半是底下哪个宫人教的。

“你自己尝尝呢。”皇帝便笑,叫人给他进了一碗来,“从哪听的这没头没尾的话,亦没甚道理,若真如此朕怎不娶几个厨子,八大菜系先聘全了,再加几个点心师傅、药膳师傅,最好还有几个专做西域菜的,哪还用得上你们。”崔简甜点手艺是不错,送来的其实大半进了法兰切斯卡肚子里,这话还是不要告诉崇光了。

少年似乎是觉得皇帝这话很有道理,似懂非懂地用了一口才上的粥:“哎呀怎么有焦味儿!陛下,臣侍不知道,再叫人熬一锅吧……?”

“幸好不是整锅都糊了,你呀,自己要去扇风看火,定是中途打盹儿去了。”皇帝笑,“不过是时令物,用过也便罢了,后头你再馋叫人去熬就是,今日不必再弄了。”

“那……”他为难地看了看皇帝手里半空的碗。

“你自己熬的,你自己用了吧。”皇帝微笑,“下次别再弄这些了。”

“臣侍不信!大不了多试几次,臣侍定能学会的!”

看来是拉不回来了。皇帝无奈,“好好好,你多试几次,只下回先自己尝了来。”

“……是,臣侍知道啦……”

实在是看他低落得厉害,好好的午膳也进得不香了。皇帝没得法子,只好待用了饭,留在他这里歇午觉。少年人才陪着皇帝在院子里散步消了食,这下身子还热着,抱在怀里很是舒服。

燕王的章程昨日里递上来,定的是礼部侍郎江蓠同集贤院学士冯玉章为正副使,届时便在华盖殿外亲授册封,待过了册封礼,他就是正式的世君了。

他这般十九年纪便封了正二品,放在本朝虽是第一人,可若置于先帝朝却不怎么够看的。卢世君二十都有皇四子了,谢贵君更是十五入宫,没几年便封了贵君,后头更是得了宫权长宠不衰的。

那些都人精似的,哪是眼前少年这般,还在这些事上打转。

甚至还有些天真。

“后日里册封,流程都记下了么。”皇帝轻声问道,一面拆了他发冠,拿了把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玩他头发。

“嗯,几个公公教引臣侍好几遍了……陛下,臣侍紧张,练得多了更越发紧张。”他横卧在皇帝膝头,约莫是困劲儿上来了,有点蔫蔫的。

“放心吧,自有礼官引着你的,忘了也无妨,谁敢笑你呢。”皇帝斜倚在床背上,殿中地龙烧得旺,配着崇光喜欢的浓郁熏香,又甜又暖的,也实在勾人困意,梳头的手便也就越来越缓,“再说了,朕亲择的册封使呢,都是性子好的,现下崔侧君不在宫里,除了朕也无人能约束你的。”

她也渐渐有些犯困,眼皮子打架,便索性放了手上东西,叫人进来放了帐子便往衾被里缩。

“嗯,近日里臣侍近身的几个都收了许多礼的,刘尚宫也提了好几次叫臣侍挑几个可心的,臣侍都用没正式册封推了。”

“你还有这般小心时候?”皇帝半阖眼皮,还是忍不住笑,“不过是底下伺候的,叫人去挑一挑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朕都不过问,还有谁敢过问。”

也不知是谁进宫来看他时候教他收敛着,连这种小事都不敢放手做了。这毕竟本没什么,他父亲在前头已然是谨慎小心到了头,生怕哪里踏错了便惹得君主猜忌……其实何必呢。

总不至于是前头冯家一言之失全族赋闲的旧事闹得。

那毕竟不同。冯玉山一心只想着攀裙带关系,他那父亲也是一般,总觉不过是换个差不多的儿子顶上就是了,哪比得上赵殷这般一心顾着亲眷的呢。从前才提了要迎竟宁为后,他那忠直到有些愚钝的性子第一反应竟然是请罪,小儿冲撞圣人该当家法,先说要卸了官职,再说便是后位太重,小儿顽劣不堪当,最后好说歹说才算让他同意了。

这回也不过是给崇光升升位份,倒吓得人进宫来约束着少年人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只觉无奈。

“那不一样……陛下……”少年人快睡过去了,也没理会皇帝早躺了下来,仍旧是贴着女子肚皮翻了个身,“臣侍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父亲说……宫里要……”这般年纪了,怎么睡觉还不踏实。

要什么。

皇帝看得好笑。赵殷那性子,左不过是什么谨言慎行,不要仗着帝王宠爱使小性子之类。他自己不就这样么,从小就敬着二殿下的身份,说一是一,半点儿玩笑都不开,连他爹都说他脑筋死转圜少的,兵法诡计经常还要她在旁边提示。

只是总归,却还是他这般臣子用得才安心。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将怀里少年人又拢紧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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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买股的赵五……是因为小崔先出场所以默认他是一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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