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他们进了江爷爷房间,才想起来,忘了给江爷爷房间也买床了,江妈说:“我们昨天晚上才刚回来,家里乱糟糟的,还在收拾,柏子晚上你和你爷爷挤一下。”
说是挤一下,实际上一点都不挤,三个儿女的床,除了江柠的床定的是一米五的,江柏和江松考虑到以后两个人结婚、生孩子,两个人的床都是一米八的大床。
正好房间大,放下一米八的大床后,房间的空余还是很大,两面都是推拉款的大玻璃窗,采光极好。
江柏和江爷爷也没想到,老家的房子这么好,江爷爷的房间哪怕还空荡荡的,没有床,他脸上也露出自豪的神色。
房子,就是农村人的底气。
看到小儿子家也有了这么气派的大房子,江爷爷心里也十分高兴。
他又跟着江妈来到江柠的房间。
江柠的房间如今只有一张床,因为在最右边,开了两扇大玻璃窗,打开门就是可以晒东西的走廊,光照也极好。
看到江柠的房间,和房间里崭新的大床,江爷爷背着手,脸上的笑意再满意不过了。
其他来看热闹的人,看到江柠的房间后,也都纷纷夸道:“大个子不愧是我们村最疼闺女的人,不光供儿女都上大学,就是给女儿的房间也这么好!”
他们这话是夸的真心实意。
村里虽不少人人家都建了楼房,可留给女儿的房间,一般都是家里采光最差、位置也最差的,因为女儿迟早都要嫁出去,家里最好的房间,都是他们自己一间,几个儿子一人一间,哪里还有女儿的房间呢?
就是江钢琴家,江钢琴也是跟着她爸妈睡一个房间,现在她大了,就在后面拉个帘子隔起来。
江钢琴家是村里最早几个建了楼房的人家之一,只是那个年代的楼房,普遍都没有现在的大,一楼加上堂屋三间,楼上两间。
江钢琴小时候还住的开,只是她年龄也就比她侄子侄女大两三岁,她长大了,她的侄子侄女们也长大了,楼上的两间房,就给了侄子侄女,她从小跟她爸妈在一起住习惯了,便一直这么住着了,她和她父母关系亲近,也没觉得和她父母住一个房间有什么,反而从小到大,她母亲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喜欢锁在房间里,悄悄只给她一个人吃。
江柠这房间,在江家村所有的姑娘当中,绝对是头一份了。
大家都纷纷感叹,大个子家对江柠是真心疼,也纷纷对江柠说:“你爸妈这么疼你,你将来可要好好孝顺你爸妈呀!”
“你看村里有哪家对姑娘,有你爸妈对你这么好的!”
“大个子对闺女,是真的没话说。”
江妈也十分得意,对江柠说:“这是你爸一大早就去给你定的新床,和你两个哥哥一样,要我说呀,老房子的旧床睡睡就得了,新的旧的,还不都是睡?过几天开学就出去了,一年也睡不到几回,可你爸就是犟,非要给你们三兄妹打一样的新床。”她在床板上按了按,对江柠说:“你看,全是你爸亲自到老木匠家给你挑的。”
众人听了江妈的话,又都夸起江爸对江柠的好来。
江柠看着江妈不自觉的就和江爸一个唱起了红脸,一个唱起了白脸,就静静的笑着看他们说话,也不作声。
江妈又带他们在楼上参观了一下,主要展现江家的大,全部都是瓷砖的豪奢!
楼上中间的卫生间,里面还什么都没有,目前也不能用,上厕所的,还要跑到后面大队部的公共旱厕里面上。
江爸说要买个太阳能热水器回来,以后洗澡就只需要太阳能就行了,还省点。
一直到热闹散尽,江妈送走了这些看热闹的人,才在楼梯那里喊江柠:“柠柠,你下来一下!”
江柠还坐在楼上,望着不远处被白雪包裹着的银装素裹的群山,感受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江妈喊了好几声都喊不动,还是江柏放下手中的包,快速下楼,问江妈什么事,江妈拿着扫帚和用破衣服自制的拖把给江柏:“刚刚被人踩的都是脚印,你去把楼上楼下打扫一遍,再用拖把拖一遍。”又高声喊:“柠柠!柠柠!”
江柏接过江妈手中的扫帚和拖把,麻利的上楼:“我去吧。”
江妈说:“喊你妹妹一起,你妹妹要是不打扫,叫她下来帮我搓丸子。”
江柏拎着扫把,三步化作两步就上了楼,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快速打扫了个遍,又用拖把仔仔细细的将房屋都拖干净。
江柠就那么淡漠的看着,就像这个家不是她的家,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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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妈很辛苦, 这么冷的天,她坐在火桶里搓丸子,手不冷吗?
冷的呀, 手指头都冻的通红。
江柠小时候还没有火桶呢, 小小的人,比桌子都高不了多少, 冻的指尖都像是没知觉了一样,冬季大人衣服太重,她洗不动,衣服下了水,拎都拎不上来, 江大伯娘看到,就会帮她洗。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 静默地看着打扫房间的江柏,她知道, 江柏是打从心底认可这个家的,在他心里,他就是这个家的一员,有责任去建设好它。
父母于他来说,只是偏心大哥, 却并没有将他驱逐隔离于这个家之外, 这个家, 始终是接纳他的。
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都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她始终被排斥于这个家之外, 他们打从心底就认为,她是别人家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 江爸今生比前世在这个时候,赚的钱多的多,建房时间也更早,房子建的也比前世更高更大,就连地点都变了。
前世没有江荷花的事,江家的宅基地,就在江家老宅下面一点的位置,有现成的防水高台,今后如果给江柏建房,也可以建在原房屋地址上,或是以前太奶奶老年住的土屋,后来做了猪圈的位置,这样兄弟两个住的近,哪怕原本猪圈的位置推了,重新建个平房,江爸江妈老了住,兄弟俩和江爸江妈在一块儿,也方便照应。
她打量着这个与前世已经不同的房子,她的心底就像空了一个大洞一般,这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地板砖,在她眼里,就如同一个可笑的雪洞,现实中的房子越是白,她心中的雪洞就越是大,越是荒芜,就像有一只大手,拼命的把她往那无边无垠又寒冰刺骨的雪洞中拽,她在洞口拼了命的挣扎。
这让她有些恐慌,她想出去拉着江爷爷离开这里,她想立刻离开这里。
江爷爷已经参观完了新房子,背着双手,踩着雪地的路面,往高台上去了。
村口高台上,少了两个熟悉的老人,听高台上围着收音机听评书的老人们说,这两个老人,一个下半年去世,一个上个月去世,都已经走了。
江爷爷仿佛也习惯了。
从他进入四十岁后,生命中那些熟悉的人,就开始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他也习惯了送别一个又一个的老活计老朋友们,江爷爷也早已有了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心理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