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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让他来为夫人消解其他的顾虑。

 

“还有呢?”

“你好香。”

“还有呢?”

“织羽太漂亮了,不好意思看。”

林织羽似有所感,从院子里偏头看来,一张脸比得刚从温室里剪下的白玫瑰都失色了。

韩非神色不动:“还有呢?”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她抱怨,翻了个身,叹气,“沉平莛跟我分手了。”

这下韩非有动静了,低头看她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周四晚上,他又来我办公室找我。”

他轻轻蹙了一下眉:“有些突兀。”

“是吧,我也觉得……”她喃喃,“就算他突然看不上我了,也不应该这关头踹我吧,杨云建的事儿还没结束,他也不觉得脸上过不去……”

还有,那个同她以命相搏的男人。

那个神秘组织第一次露出的冰山一角。

韩非顿了顿,还是道:“要不要打电话,再问问。”

她把脸埋进他腰腹间,声音闷闷的:“那就是我脸上过不去了。”

她说了不会跟他结婚,那句“不想离开你”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逼着他忍受如今的混乱关系。

他安抚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他待你还算真心,若是喜欢他,不妨再问上一问,也免得落了遗憾。”

真心。喜欢。遗憾。

她不说话。

“嗯?”

她翻身看着他:“你不是不太喜欢他吗?”

“我不喜欢他,不喜欢林织羽,对薛先生仍有芥蒂,也常常对玠光潜月心怀不满,”说到这里韩非自己都笑了,“但我喜欢你。”

宁昭同心头都发软,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那你一直那么委屈下去啊?”

“不委屈,”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睛,“我有你的心意,那是最珍贵的东西。”

她鼻尖发酸:“你不要老惹我哭……”

“哭什么……”他轻轻把她抱起来,“去打电话吧,我在这里等你。”

宁昭同看他片刻,揉了揉鼻子,嗯了一声,起身回了房间。

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被找出了,拨出,响了四声。

她抿了下唇,正要说话,结果那边是封远英接起来的,语气还有些急促:“宁老师,您在家里吗?”

“啊、对!”

封远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着的意味:“您听我说,您现在赶紧收拾一些平时要用的东西,我马上来楼下接您,大概一个小时!”

宁昭同心头一跳:“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路上再跟您说,您快收拾东西吧。家里人不用管,都很安全,我先挂了。”

说完就真的挂了,她在一阵忙音里略有茫然,片刻后夺门而出:“然也!”

封远英来得相当准时,宁昭同拎着包上了副驾驶,安全带还没拴好他就启动了车:“前天书记被中纪委带走了。”

所有不详的预感在此时成真,她直视前方:“中纪委?”

“对,刘书记亲自带人来的……”封远英抿了一下嘴唇,“书记让我把您带走。”

“去哪儿?”

“南边,是书记早年的安排,您放心,很安全。”

她闭了闭眼。

她就知道平白无故这么说话不对劲。

三分钟后,她睁开眼:“能回大院吗?”

封远英一下子差点咬到舌头:“您、您说什么?”

“我回官邸,我不离开北京。”她这句话说得很平静。

封远英有点急了:“您回院里肯定瞒不住消息,他们会来”

“我知道,”她打断他,“我得陪着他。”

红灯停,封远英踩下刹车,拉好手刹,看向副驾驶上冷静得有点过头的女人,简直想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宁老师,您没必要这样,他们敢突然发难,还不知道会对书记——哎,其实这些也不该我说,但书记肯定不愿意您受这些委屈。”

“我也不想他一个人受委屈,”她声音有点低,掏出便利贴把大门密码写下,贴在方向盘上,“虽然你说家里人不会有事儿,但如果有什么情况,还劳烦你尽量照应一下。平时看你还挺喜欢猫的,要是合适你把酥酥和arancia带走吧,地址你肯定知道,谢谢你。”

连猫都托付给他了。

封远英鼻子都有点酸了:“宁老师……”

“还要麻烦你送我一趟,要是不方便把我放到转角就好。”

“不用,还没到那地步,”封远英松了手刹启动,一个流畅的转弯调头朝着官邸去,“宁老师,保重。”

满地狼藉,书房里所有文件都被带走了,连墙壁上的字画都没放过。

宁昭同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回了几条消息才踩着拖鞋慢慢上楼,进了他的房间,开始洗头洗澡。

床铺也是乱的,但看起来还算干净,她就懒得再换,穿着他的睡衣钻进了被子里。

一夜杂乱无章的梦。

六点半,她按了闹钟,窗口微光透入,整个世界安静得像失聪了一样。

好在,还有呼吸声。

冰箱是空的,脚边堆着一个没开的南瓜,加一箱没听说过牌子的牛奶。她煮了点南瓜,温了杯牛奶,慢慢上楼。

漱口,洗脸,涂东西,上厕所,换衣服……有条不紊,甚至有些异乎寻常的熟练。

她打开衣柜。

一排自己的衣物,尽头有件崭新的平裁旗袍,墨绿色,错金嵌玉,绣艺绝伦。

她静了片刻,将衣服取下来,拆开防尘袋,钻进旗袍里。最后一颗盘扣扣上,她稍微活动了一下,果然每一处都合身得要命。

“怎么早点不送,”她喃喃了一句,转了个身,看见一截窈窕细腰,漂亮得自己都想搂一搂,“那化个妆吧。”

修细的眉,拉长的眉尾,端整的正红色唇妆,眼尾勾起,有一点不自觉的媚态。头发松松挽起,用簪子固定,耳朵上垂着一点绿莹莹。而后是丝袜,细跟鞋,古老的香氛……最后是一件驼色的大衣,用来抵御冬日的严寒。

做完一切,她点进微信,删除了几个联系人,而后款款地坐到了沙发上。

上世纪末风格的隔窗漏入冬日的阳光,扑面而来,将脸上的绒毛都映得发亮。

刘蒙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盛装打扮肤光胜雪的女人自阳光中从容站起,如同女主人一般,在满地狼藉里泰然说了两个字:“来了。”

来了。

刘蒙看了她片刻:“宁老师,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含笑点头,将旁边的包拎起来:“走吧。”

走吧。

她穿着跟鞋过了一米八,发髻又高,一抹墨绿驼色在一群黑压压的身影中尤其鲜明,能见她一条挺拔的背脊。

刘蒙那一瞬间有种极为奇怪的感受。

仿佛她不是赴死,而是赴宴的一样。

沉平莛很多年都忘不了她从铁栅栏门里钻进来的那一幕。

错金嵌玉的墨绿旗袍,腰身处绣着一对彩凤,高髻弯眉红唇,一张雪白的小脸仰起来看他,眼波潋滟。

他们对视,许久都没人开口,但万语千言都在沉默里游荡。

最后,沉平莛抬了下手:“过来。”

宁昭同快步走过来,紧紧抱住他:“你怎么都不夸我漂亮。”

他笑:“太漂亮了,一时夸不出来。”

“才不是,你就是没想夸我,”她把脸朝他脖子里埋,“我觉得你还想骂我。”

“是想过,但是心软了,骂不出口。”

“憋着,骂我我就哭给你看。”

“那么漂亮的妆,一会儿哭花了,”他把她抱进怀里,收紧手臂,“怎么去哪里都要跟来,就那么粘我。”

她不满:“金丝雀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你怎么那么没常识,竟然想让我回归大自然。”

沉平莛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胸腔震动,摸着她的下巴实在想吻她,又不忍沾花了她的唇妆:“这件旗袍果然衬你。”

她可没那么顾虑,偏头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鲜红唇印:“很合身。”

“那就好。”

“不好!”说完她就笑了,“我又没告诉过你我的尺寸,结果能做那么合身,看来早年练得不少。”

“是不少,”老男人干脆承认,解释道,“我母亲的娘家是湖州的望族,称得上大家闺秀,有一手不凡的绣艺,我从小的衣服都是她亲手为我做的。我祖父觉得新时代的孩子最重要的是眼界,什么都逼着我学一点,绣艺和制衣也是学过的。”

她一脸狐疑:“我听说细节太多的故事都是说谎。”

“不信啊?”

“信!”她笑,十指扣入他指间,“你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他含笑摇了摇头,把她抱得再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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