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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基本能确定是聂雪举报的奶奶。大抵是她太恨我了,爷爷和奶奶护着我,无从着手,她联合宋三鸣的前妻举报了奶奶。”

闻昭非不是聂雪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恨他,可他宁愿自己被针对或设计成功,也不希望他祖母阮琇玉以这种方式离开。

“我一直在找是谁要害我祖母,原来我也……”原来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原罪。

“不是的,”林琅打断闻昭非的话,她面色严肃地看着闻昭非,肯定地摇头,“肯定不是。是因为她害了奶奶,才一定要毁了必定会追究到底的你。她不是恨你,她是在害怕你。”

能让聂雪追着闻昭非到农场都不消停的原因,肯定不止是她厌恶丈夫和前妻生下的儿子的这个表面理由,肯定还关系到她切身的利益。

闻昭非当局者迷,且当年的事情至今,他一直在心里自责当时人在学校,没能第一时间将阮琇玉带出来。

从闻昭非的角度,很容易就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林琅虽然立场倾向闻昭非,但对待这个事情没什么滤镜,她看到的,推理出来的才更符合现实情况。

林琅愈发心疼地摸摸闻昭非的脸颊,换成商量的语气道:“我们都别着急下定论,老师和师母也快回来了,让他们帮忙分析分析,好吗?”

“好,”闻昭非轻轻点头,他感觉有一只手将他从持续下坠的深渊里拽住了,这只手是林琅朝他伸来的手。

赵家小院的堂屋里,四人似乎都忘了煮晚饭这件事儿,寇君君和赵信衡一遍又一遍地看闻昭非带回来的举报信。

他们也认可闻昭非的判断,如此详尽符实、言之有物的举报信,不可能是外人写的,再佐以聂雪和曹美英的交际圈等信息,基本可以确定这信和聂雪脱不了干系。

有些事情在以前没必要和闻昭非说,此时却不需再有顾忌。

“昭非先别急着自责,这事儿……和你没多大干系,”寇君君的语气很是确定,她又看一眼林琅才继续说明。

“你们俩都知道的,你们的娃娃亲原是你们各自的父母。昭非的祖母,玉姨一直坚持娃娃亲的约定,要求闻明轩至少等到25岁,因此拒绝过聂家的议亲。”

寇君君轻轻叹气,“玉姨放话出来,若闻明轩25岁后林家依旧没有音讯,才会给他从京城里合适的人家议亲。”

“任小姐祖籍海城,来京城读书却遭……亲表妹算计,闻明轩算是英雄救美。但……该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玉姨知道后就不再提起娃娃亲,很快就张罗了任小姐和闻明轩的婚事。”

之后的事情闻昭非也有听说,任颜婚后郁郁寡欢,消瘦得厉害,生下闻昭非没多久就病逝了。

“……任小姐去世三个多月时,闻明轩带着聂雪回老宅,但玉姨知道后极力反对,首先就是任小姐去世时间太短,再就是你太小了。于情于理,闻明轩都不适合这么快再婚。”

最后结果自然就是阮琇玉的反对没用,聂雪使了“手段”让闻明轩必须娶她,也因此阮琇玉对聂雪的观感非常不好,更不放心将不足半岁的闻昭非交给她照顾。

“……玉姨不喜欢聂雪,聂雪婚后也不往她跟前凑。这是她们之间谁都难以调和的矛盾。”

第44章

以寇君君的判断,当年聂家找媒人来闻家为17岁的聂雪议亲被拒时,聂雪和阮琇玉的矛盾就埋下了,而这早在闻昭非出生前,甚至和任颜都没太大干系。

“还能称得上大矛盾的……”

寇君君沉吟良久才继续道:“昭非应该有印象,聂雪曾经上门请闻老先生帮忙她弟弟入职学校当讲师的事情,老先生连自己儿女们都不肯帮着说说话,更何况是她那样明摆着就是要走后门的事儿。”

“我后来听说,她弟弟果然就没聘上。偏偏这个事情后没多久,我和老赵给你申请到了破格录取名额,不能排除她将这个事情记恨到玉姨身上。”

寇君君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闻家那边到现在大部分人都还觉得闻昭非能读医,是闻老爷子和阮琇玉的偏爱。

而聂雪弟弟落选,纯粹是他能力不够,闻鹤城答应帮他说话,才是真的要晚节不保,被人一起笑话。

“昭非,但无论她因为什么记恨了什么,都是她个人品行的事情。她也势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聂雪和阮琇玉的矛盾肯定不止她知道的这些,人心如此复杂,也可能不需要太严重的矛盾,就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之入骨。

寇君君心中一样是沉甸甸的,对于阮琇玉的遭遇和去世无比遗憾和难过。她话里没有提起几乎隐形在两个女人身后、却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闻明轩,是因为提起他,只会更糟心,只会加剧闻昭非的心结。

说严重点儿,真正让闻鹤城晚节不保、抱憾余生的人是闻明轩,但凡他有点儿担当,都没有聂雪那么多事儿。

“别忘了玉姨去世前叮嘱过你什么……不要恨,是不想你像现在这样自责或自厌,但她没有阻止你为她申明正义,恢复名誉。”

阮琇玉的家世教养极好,但她没有安于享乐,逃避责任。国难当头时,阮琇玉和当年的京城林家一样散尽手中绝大部分家财捐钱捐药捐设备。

阮琇玉去世时,寇君君也在病房里,此时回顾起来,她恍惚觉得阮琇玉是知道谁举报的她。

阮琇玉拉着闻昭非的手留下这话,最后一眼却看去了病房的玻璃窗。

站不下太多人的病房外,聂雪在内的几个儿媳都在玻璃窗前站着,阮琇玉那一眼其实应该是警告。

讽刺地是,聂雪当时是直接晕倒了,还因此在医院里得了点儿好名声。

“我没有忘记,谢谢师母。”

闻昭非的眼底恢复清明,他追究聂雪究竟在恨他,还是恨阮琇玉,又或在恨什么其实毫无意义,他只需要知道是聂雪和纵容聂雪的闻明轩导致了他祖母的悲剧,害死了他挚爱的亲人。

赵信衡看闻昭非面色恢复不少,心中稍安,他看一眼窗外天色还亮着,但日头早已不见,时间大抵已经快八点了。

“我去煮点粥,不论你要怎么计划,都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佩佩说是不是?”

“是,”林琅音色清脆地应了,她朝看来的赵信衡笑着点点头,“老师放心去。”

闻昭非起身,眼底有歉色浮现,“我和你一起……”

“不用,”赵信衡摆摆手,转身走了。

寇君君将举报信纸折好放回空白信封里,再看向闻昭非,“玉姨是你老师的师母,你待我如何,你老师就如何待她。”

寇君君不称阮琇玉为师母,是因为玉姨这个称呼于她而言更为亲昵。在给阮琇玉申明正义、恢复名誉这件事儿上,她和赵信衡都义不容辞。

但同时她和赵信衡也更知道,阮琇玉去世前真正牵挂的是什么。阮琇玉宁愿什么都不告诉,也不希望她百般爱护的孙儿此生都留在这个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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