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做这行可惜了
两人赶赶忙忙的来到汽车站，那位秃顶的司机大叔惊喜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走了。”林枫与李明将肩上的衬衫拿进车内，又是一根红塔山奉上。司机大叔就喜欢这样懂人情世故的小子。他望着林枫与李明拿上来的货物道：“你两个鬼娃子拿的是什么？”林枫道：“一些白衬衫。”司机大叔表情严肃的道：“你们不是干些投机倒把的玩意儿吧！我可告诉你们，这一片乱得很，你俩小子别被人骗了。”林枫笑着道：“不会，家中的一个叔叔在浙江给厂子打工，老板玩牌输钱跑路了，几十号工人大半年的工钱没给，这不没办法，他们只能那些货物出来看能不能处理处理，挽回一些损失。”对于前世的一些套路，林枫信手拈来。李明望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林枫，心道：“这读了书的就是不一样，扯谎都不一般。”司机大叔狐疑的转过身看了看，道：“衬衣可不好卖，县里几家商场就有，谁买你这玩意儿？”林枫故作愁苦的道：“可不是嘛！但是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亏本卖了，只要能挽回些损失就谢天谢地了。”司机大叔问道：“你那衬衣多少钱一件。”林枫笑着道：“我本来准备卖20的，大叔你如果要的话，我18就卖给你。”司机大叔问道：“是棉的吗？”林枫道：“百分百纯棉。”司机大叔问道：“那你这可算是便宜，随便一个商场可得40块一件。”林枫满脸苦大仇深：“哎，想变现就只能亏本了。”就这样，林枫愉快的做成了第一单生意。回到县城，两人摸着夜色来到李明家在县城买的房子里，李明问道：“你真的准备卖20元一件吗？”林枫点了点头。李明呲着牙道：“这样卖可就不划算了，我们卖场最后的跳楼价都不止这个数。”林枫笑着道：“没办法，想要快速赚钱，只能牺牲利润了。”两人出去吃了个夜宵，再找个电话亭给李明家中打了个电话，然后两人早早睡去。第二天林枫起了个大早。当望着林枫拿着一张大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时，李明好奇的凑了过去。纸上写的无非就是昨日向司机大叔叙述的那套，林枫昨晚在床上早就仔细斟酌了一番，此刻跃然纸上的言辞恳切，语气悲怜。“你不做我们这一行可惜了。”李明打趣道。林枫笑了笑。李明的老子李达算得上是个头脑灵活的人，90年代初就加入了打工的大潮，初次见识到了沿海地区的日新月异。在打工几年挣到一些钱之后，他想出了一个赚钱的策略。他拉起一帮人在一些偏远的地方组建了一个个临时卖场，将物廉价美的物件运送到一些交通不方便的地方转卖，他们称这为展销。数年来，他们转战大江南北，在摸索出一套成熟的方案之后也形成了一套独有的体系。林枫知道像这样的钱他们还能挣个几年，但是随着交通愈发便利，他们迟早面临着转行。林枫这次的处理方式与展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县城是李达都瞧不上这样的偏远市场，所以倒能给林枫一些空子钻钻。两人来到了县城中心的龙腾宾馆旁，将硕大的大字报用捡来的砖头压上，然后将衬衣一件件的摆上。这个年头，白衬衣黑西裤再配上一双蹭亮的黑皮鞋是成功人士的标配，更成功一些的人会在皮带上挂一个皮套子，里面会装着时下最流行的诺基亚3310。
做完这些，林枫面对着匆匆忙忙的人流吆喝起来。“老板不是人，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带着他的小姨子逃走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衬衣抵工资，原价都是五十多的衬衣，统统二十元!统统二十元！老板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李明望着陡然入戏的林枫，打了个惊奇。林枫的吆喝迅速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询问，林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农名工的苦楚，义愤填膺的数落着无良老板的无耻，那画面真是催人泪下。“小娃子，你这真的只卖20元？”林枫满脸惋惜的点了点头。“不这样卖怎么办呢？不然忙活大半年只能喝西北风了。”那位询问的大婶望了望林枫，正准备帮家中男人买件时却瞧见了屁颠屁颠前来帮忙的李明。“鬼大的娃子，留这长头发还抽烟，二流子一样，怕是骗子吧！”说完那位大婶转身离去。林枫一时语结，这画风转变得也太诡异了。林枫不忿的回头朝着李明望去。这家伙倒真是一股吊儿郎当的样子，的确难以将他与受苦受难的农名工联系到一起。林枫大手一挥将李明赶到角落，并严正言辞的不准他过来。好好的一桩生意就这样泡汤了，真是太气人了。正当林枫感到可惜时，突然有人喊林枫。林枫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喜起来。“顾老师，怎么是您？”林枫来县城就是用顾老师的名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他。“你怎么在这里？”顾老师望着林枫，有些不悦的问道。这年头的读书人，仍旧觉得唯有读书高。林枫一愣，连忙将自己与司机大叔的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那位莫须有的叔叔再次背锅。顾老师望着林枫寒酸的衣着，点了点头。林枫连忙来到一旁拿出从家中带来的腊肉，恭敬的道：“顾老师，这是自家制作的，本来准备忙完就送给您的。”顾老师也不矫情，干脆的接了过去，然后指着衬衣道：“给我来两件。”林枫连忙询问顾老师的尺码，递了过去。当顾老师掏钱时，林枫却怎么也不收。在高中时，他没少受顾老师的照顾，还经常去顾老师家吃饭。顾老师不容置疑的将钱塞到林枫手中，道：“你在汉大读书哪样不要花钱，该怎样就怎样。”说完，顾老师夹着衬衣提着腊肉，嘱咐林枫有时间去家中坐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林枫望着顾老师的背影，发自内心的尊敬。他知道对方的固执，心道只能以后再孝敬他了。万事开头难，有人带头后那些犹豫不决的人迅速加入了采购的行列。顾老师在县城本来就有许多人熟识，而且听说眼前的小伙子是顾老师的学生，而且是汉大的大学生，林枫的形象陡然变得可信起来。汉大的学生怎会骗人呢？于是，衬衫很快就被围观的群众抢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