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宁知远靠着座椅的模样有些散漫,插在兜中的那只手慢慢又摩挲了一下那枚打火机的外壳,声音很轻:“也没什么,被同学背地里造谣说垃圾话而已,他们说我跟你是上过床的不正经兄弟。”
岑致森先是惊讶,眼神微微一动:“是么?”
“嗯。”宁知远懒洋洋地点头,盯着岑致森近在咫尺的眼睛,“迁怒你了,我也跟你道个歉好了,抱歉啊。”
有一瞬间,似乎流淌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秒,谁都没有出声。
岑致森垂眼,笑了:“算了。”
宁知远后头睡着了,或许还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是十五六岁的美高学生,那些模糊的狰狞的面孔围着他说着难听的话,然后岑致森出现了,挡在他身前把人推开。
他一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从年少,到如今。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熹微,车中只有他一个人。
宁知远坐直身扭了扭睡得略酸痛的脖子,看到了车前靠坐着引擎盖看前方的岑致森。
他盯着那个人灰色大衣包裹下的宽厚背影看了片刻,推开车门,下了车。
岑致森听到动静回头,笑着冲他示意:“知远,看日出了。”
宁知远抬头,前方湖面大片绯红朝霞,初阳刚刚露出一个轮廓。
旭日将升,天亮了。
干哥干弟
回城后他们各自回去冲澡换衣服,快十一点时,岑致森的车再次开到宁知远家楼下。
等了十分钟,看到车窗外撑着伞朝自己走来的宁知远,岑致森目光落向他,多打量了片刻。
昨夜宁知远穿的是毛衣和羽绒服,今天又换回了西装三件套,外加一件深灰色的呢绒大衣,岑致森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副打扮,竟然有些不适应。
只有这个时候,岑致森才意识到,宁知远是跟他一样高大的成熟男人,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宁知远拉开车门坐进来,带进些许寒气。
“精神挺好。”岑致森近距离地打量着他,眼神放肆。
宁知远随口说:“你也不错。”
岑致森侧身伸手过去,拂去他肩头雪花,宁知远靠着座椅没动,视线越过岑致森的肩膀落向窗外:“下雪了。”
“嗯。”岑致森漫不经心地应,没有退开,注意到宁知远左耳下方一点的颈侧动脉处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缀在偏白的皮肤上,他还是第一回看到。
温热的指腹贴上去,轻轻揉了一下,他问宁知远:“这颗痣,一直就有?”
宁知远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可能吧。”
岑致森专注看着他那处,手指似有似无地擦过,宁知远侧过头,提醒他:“走吧。”
岑致森的目光凝了须臾,收回手坐回去,发动了车子。
雪逐渐下得更大,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来得比往年都晚。
他们的车子行驶在风雪中,将严寒隔绝在外。
半小时后到目的地,是城中一处胡同巷里的四合院,岑致森那位老同学每次来这边落脚的地方。
对方是淮城人、叶氏的董事长,名叫叶行洲,身边还带了个叫祁醒的年轻男生,这两天来这边出差,才有时间跟他们见上一面。
进门打过招呼,他俩先走进去,祁醒那小男生忽然拉住叶行洲,问他:“他俩真是亲兄弟?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也不一个姓啊?”
“不是。”
“那就是干哥哥干弟弟?跟我们这样?”
小男生性格有些跳脱,虽然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却不小,走在前头的他们都听到了。
宁知远偏头,对上岑致森看过来的目光,眼里同时有了笑。
之后便在饭桌上边吃边谈,岑致森这位老同学和他身边的小男生都是手里闲钱多的主,要不岑致森不会带宁知远过来,但同样的,他们也没那么好糊弄。
岑致森简单表明了来意后,宁知远接着他的话说:“第一支基金我的想法是募集至少十个亿,主要投资方向只有两块,前沿科技和医疗健康,有几个项目是我之前在岑安就跟他们接触过,也挺看好的,不过当时不合适岑安的战略定位所以搁置了,纯粹做财务投资倒是挺可以的。”
他说着随便举了两个他看好的项目例子,分析了产品优势、市场前景和投资回报率,说起这些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对方翻阅了一下手边的招募说明书,听得很认真,听罢却只评价了一句:“十个亿?第一支基金就想筹十个亿,你挺有野心的。”
宁知远没否认:“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也不会找上叶少你们。”
岑致森刚跟人说的“玩票、赚零花钱”只是客气话,宁知远的想法从来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之后他继续跟人聊起市场、风口、政策,全程几乎都是宁知远和叶行洲在聊,岑致森很少插话,几次将目光落向宁知远,却若有所思。
他原以为宁知远先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现在想来自己建议他做的事情,或许宁知远本身就早有想法,只是下不定决心而已。
是他让宁知远在走与留之间,最终做出了选择。
吃完饭,岑致森和他的老同学在廊下单独闲聊。
他们也有挺久没见了,看到老同学身边有了人,似乎还挺上心,岑致森其实有些意外,随口调侃了对方几句。
玩笑一般的话,又多少藏了点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