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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声音极平静,甚至连情绪都不存在。

陈清雾清楚听见自己心里“铮”的一声。

像是琴弦崩断。

你做的是陶瓷——他怎么送你玻璃杯。

孟弗渊眼见陈清雾神情一滞,意识到自己或许失言。

他不过是站在兄长立场,批点弟弟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可听来却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让清雾不开心由来不是他的本意。

仿佛往回找补,他说:“不过放在祁然身上已算用心,他连父母生日都经常忘记。”

陈清雾笑了一下,承领孟弗渊的安慰:“他是这样的。”

孟弗渊将玻璃杯放回展架,抬腕看手表,“再收拾一会儿,还是跟我去吃晚饭。”

“吃完再回来收拾吧。”

陈清雾拍拍手上灰尘,走去工作台旁的水池洗了洗手,叫孟弗渊稍等,身上衣服沾了灰,她去换一身。

孟弗渊移步至另侧展架,那上面放置的,应当都是陈清雾自己的满意之作。

杯盘盏碟,什么器型都有,柔雾的粉,豆梢的绿,水洗的蓝,釉色清淡柔润,叫那些器具单单看着都似有了温度。

除了现在放在孟家的那组白瓷的茶具,他上一回看见她的作品,还是在毕业作品展上。

那时他在慕尼黑出差,转道去了趟伦敦。

清雾在毕业作品展上展出的是一只喝水的杯子,形制非常质朴,釉色也简单,像是将小苍兰花瓣上的那一点紫色稀释了一百倍,再融进水里。

那种雾色的温润感,叫人一眼觉得,那杯子日常拿来喝水一定非常合宜,不突兀,不抢戏,但每次使用都觉清喜。

那只杯子,陈清雾将其命名为“花与雾”,后来送给了孟祁然。

孟弗渊没见孟祁然用过,后来有次去祁然房间拿东西,见他将其单独地放在了一只镶了玻璃的木质展柜中。

展柜背后藏了灯,柔和净澈的白光,打在杯子上,恰能将其釉色毫无保留地展现。

孟祁然曾经非常喜欢多特蒙德队的一名波兰裔中锋,几尽周折弄到他的签名足球,也不过是和其他收藏品放在了一起。

足见他对那只水杯的珍视。

孟弗渊听见自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回神。

陈清雾换了一身衣服,紧身短款上衣,搭宽松阔腿裤,随意拎一只托特包。

她不在穿搭上费力,自身气质足以撑得起任何衣物。

沿途已是华灯四起。

车里气氛有些安静,但明显能够感知不如前回尴尬。

陈清雾出声:“渊哥哥你们公司在哪个区。”

孟弗渊报了地址。

“好像不算太远,开车大概……”

“半小时。堵车四十分钟。”孟弗渊看她一眼,“下回有空可以去参观。”

陈清雾点头:“好啊。”

他们浅浅聊了一些话题,那餐厅很快便到。

藏在僻静巷子里的最深处,很不好找。

孟弗渊提前订了座,靠窗位,餐布上放一盏纸质灯罩的灯,橙红光朦胧幽静,整体氛围恍如萨金特的油画《夜晚的餐桌》。

服务员递上菜单,孟弗渊顺手递给陈清雾,“看看想吃什么。”

陈清雾没客气,扫一遍菜单,点了两样,随即递给孟弗渊。

孟弗渊又添了两道,对服务员说:“帮忙备注坚果过敏。”

服务员点头:“好的。那我帮二位下单。”

陈清雾端起玻璃杯,浅啜了一口柠檬水,随即抬眼,看向孟弗渊。

“渊哥哥。”

小时候陈清雾会说话时,长辈让她就这么称呼他了,一直沿用至今。

她每每称呼“渊哥哥”时声调清软,孟弗渊只觉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心旌微荡,显得可耻极了。

“嗯?”孟弗渊微微绷紧了脸色,应道。

“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陈清雾开门见山道:“工作室的租金,是不是你帮我垫付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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