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酒肆之中喧扰,这四人却皆是一身黑衣,一言不发,周遭气场压抑阴郁,仿佛与酒肆之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视线微微向下,瞥见一人腰间闪过一道暗芒,露出方方正正、雕龙画凤的一角。
温寒烟面不改色收回视线,又去看裴烬。
玄衣墨发的男人没骨头一般倚在座中,眼皮耷拉着,满脸的惺忪睡意。
……站了一夜,能不困么。
温寒烟不再看他,对空青和叶含煜道:“我们初来乍到,对宁江州丝毫不熟悉。酒肆最是消息流通之处,安静些认真听,或许能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
空青瞬间噤声,叶含煜也严肃起来,轻轻点点头。
嘈杂闲谈的声响似水波般流动起来。
“王兄,你初来宁江州,还不知道这的规矩。”
“这里虽然是九州最为辽阔的一州,但是有一半都是禁地,根本不能去。咱们啊,只能在另一半活动。”
“禁地?为何?”
“你还年轻不知道也正常,听说过千年前的灭门惨案吗?乾元裴氏就在咱们宁江州禁地之中。”
“听说那里冤魂不散,怨气滔天,血色红光浓雾那是久绕不散呐!凡是进去的修士,不管你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全都是有去无回,那叫一个邪门。”
“所以……反正就是几百年前吧,那一片便被司星宫给封了,旁人都去不得。”
“原来如此。”一人恍然大悟,连连保证,“我绝不会进去,不,靠近都不会靠近!”
另一人听见“司星宫”三个字,想起另一件事来:“说起司星宫,传闻司星宫宫主可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这些年来司星宫避世不出,与隐世没什么分别了,弟子也鲜少在外走动,很少有人见过司星宫宫主真容。”
“别提了。”先前那人道,“若不是司星宫避世,宁江州又怎会被浮屠塔一家独大,让一群魔修说了算?”
“浮屠塔是什么地方,浮屠塔之主又是什么人?那可是和那位大有关系啊。”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示意寂烬渊断崖下封印大阵。
“总之,咱们正道修士来此,还是得千万小心。”
“此言差矣,巫阳舟与那魔头还是大有不同的。”又有一人加入话题。
“巫阳舟常年闭关,并不出世,浮屠塔又纪律森严,那些邪修魔修尚且自顾不暇,几乎没精力到外面来惹事。”
“听说那个鬼面罗刹郁将了吗?浮屠塔的叛徒,被玄罗殿下了十八道追杀令。他倒有些能耐,逃到了兆宜府去,却不知被何方神圣给杀了。”
“是浮屠塔杀的?”
“应该吧,连带着包庇窝藏他的叶承运也一块杀了。”
“这样的驭下之术才让人放心,也难怪浮屠塔能与各大仙门世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巫阳舟为人不说正直,但至少并不滥杀无辜。”
“哪像当年那魔头,肆意妄为,杀人如麻……”
“咳,算了,别说他了,怪晦气的。只要寂烬渊封印大阵一日不倒,往日那些血腥事情便一日不会重演,你我还是好好珍惜眼前吧。”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不止宁江州,就连旁边不远的东幽都经常丢孩子。”
“知道,现在闹得人心惶惶,都没人敢生了……”
“莫非又有什么人在修炼邪术?”
“听说那魔头曾经便自创过一门邪术,需要童子精血补给,再将头颅活生生割下来,锤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做法器使用。”
“我也听说过,传闻他曾双目失明过一段时间,后来才会性情大变,杀了不少人,又以两名羽化境修士的脊骨炼成两枚摄骨钉,生生钻入人眼珠子里,直到将眼睛戳瞎眼球碎裂。旁人被折磨得越惨,他越愉悦兴奋,久而久之,只有听着惨叫声才能安然入眠!”
“……真变态。”
“……”
叶含煜越听越沉默。
他突然感觉眼睛有些痛,脊椎骨也隐隐作痛,身上还有些冷。
温寒烟心底也越来越沉,她不着痕迹侧眸看去,身侧的黑衣男子懒懒打了个呵欠,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还在睡。
“又是裴烬。”空青听得浑身恶寒,厌恶道,“真是阴魂不散。”
“又是他。”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紧接着,另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接上来:“真是阴魂不散。”
这似曾相识的阴阳怪气让空青极度警觉,他猛然抬起眼朝着声源看去。
“又是你们!”
两名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脸青年立在左后方桌边。
温寒烟抬起头,看见他们身前坐着一名似曾相识的女子,一身深蓝色广袖长袍,面覆薄纱,额心缀着繁复精致的细链。
她一愣,下一瞬便见那女子缓缓抬眸,对上她视线。
那女子并未回避目光,反倒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柔和:“你们刚来宁江州?”
她声音轻柔,似流水般悦耳又无害,令人下意识心生亲切。
温寒烟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少顷,缓缓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