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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回头来处无路可走

 

不知道在她怀里啜泣了多久,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白天发生的事太多,砂金睡不着,就这么躺着,感受着她的温度,听她平稳的呼吸声,心里想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离她很近,偷偷亲一口如何?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不知为何,就是不敢,明明自己敢赌命,去不顾一切地博弈,却没有胆量去亲一个睡着的人。砂金纠结了很久,迟迟不敢动作,像被一面看不见的墙拦住。他觉得这样很可笑,被拽着杀人时都没犹豫成这样。直到天开始发白,微光透过窗户,撕裂长夜,他终于下定决心,悄悄挪动身体,靠过去

砂金没亲到,她醒了。他吃了一惊,以为被查觉,慌忙闭上眼睛。星没发现,她慢慢起身,尽量减小声音下床,回去工作

围绕他的温暖离开了,床上还有余温,砂金捞过被扔在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是某个惊悚场面的冰山一角,他应该恐惧,却觉得很安心。星醒着,就在不远处,他无需一个人扛,因为有人陪着他

原以为自己会清醒到天亮,然后正常起床。不知不觉间,砂金闭上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最后还是射了。当然,他们不会让他简简单单射出来。他们解开两个环,保留根部那个,将它松开一半。一条狭窄的通路和积攒已久的精液,让射精的过程被拉得无限长,砂金射出的不是成股的液体,而是白色的泡沫,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中途是否失去意识,一直处于快感顶峰让他眼前不停闪过白光。结束时,他嗓子都喊哑了,咳了一下想清清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只有疼

这种事只做过一次,因为结束后,砂金立即自杀了。他甚至没像寻常的自杀者那样,先在手臂上切几道作试探,找机会拿到刀片,手只抖了一下,以前的他只会藏起来,伺机报复,现在却这想法立即烟消云散,他没再犹豫,用力地直直切下去

当然,没成功,他不清楚动脉的位置。这件事比起实际作用,象征的意义更大,它预示着一个开始,虽然他活下来,但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往后日子里,砂金不断尝试自杀,并随着精神恶化,频率越来越高。他厌恶自己的好运,每次都恰好失败,母神的祝福如同诅咒一般

冰凉的触感划过手腕,沿着旧有的伤疤,他看着那个位置。与金属刀刃不同,透明状的药膏随着手指移动被涂抹开,寻着自杀轨迹,最后覆在整道痕迹上,药品特有的气味扩散开

星的速度很惊人,中午前就处理完了,究竟做了多少能熟练成这样啊。现在她正坐在床边处理他身上的伤。之前砂金在冰箱小格子里看到过几支药膏,原来是这种用途。他还是很在意,刚才没亲到她,不该纠结这么久的,要不要现在补上?

他看向她,但现在氛围不适合暧昧,星看起来心情不好,嘴角下垂,面无表情,自始至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可能是被他身上一堆事搞烦了,也可能是累或者困,她没睡几个小时,几乎忙了整个通宵,还要照顾他,对于她这个天天中午起床的人来说,现在还没到起床时间

他又在纠结,每当她的手指带着冰冷的膏体在伤疤上滑动,心底就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砂金在房间中漫无目的环视,转移下注意力,右眼又在疼,星核猎手们技术很好,装上的眼睛能让他看见东西,很清晰,就像它不曾被挖出来,但偶尔会突然疼一下,提醒他,那些皆为事实

砂金缺失了很长一段记忆,恰好是星强迫他去回忆的部分,其中有她急需的东西。他感到抱歉,那些人的脸像蒙上一层雾,模糊而不真切,只记得自己曾竭尽全力阻止,但光盘还是发出去了,除此之外一片空白。她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他立即在恐惧中僵住,无论如何调动大脑,回放那些糟糕的记忆,直到呕吐感涌现,但他真的想不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惩罚?殴打?还是重回那片地狱?他不知道。在砂金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时,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告诉他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挺好

确实挺好,留存的记忆已经够让他难受,难以想象要是记得会成什么样。但砂金还是希望能想起来,把她想知道的事告诉她

后面的事他能想起来,以那段残缺为节点,他的记忆被分成前与后两个部分,之前的记忆脉络清晰,细节也能回忆起来,而之后的,极其混乱,与幻觉交迭在一起,伴随着零零散散的缺失

他记得,某次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想着身体比想象中坚强,原以为会死在某个时刻,没想到最后还活着。他麻木地身上的道具被取下,脑中出现一个念头:这和我有关系吗?

仿佛在观看他人的人生,发生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在意?这么一想,精神刹那间宁静下来,肉体像与灵魂剥离,无所谓,看就可以了。就算是渴望了很久的射精,真的得到解放时,他没有喜悦或如释重负,没有任何感受。之后他越来越频繁地有这种感觉,老实说,他很喜欢这种状态,因为真的很舒服,起码感受不到痛苦了

但时间长了后,砂金发现它正在蚕食他的感官,甚至不亚于外在的折磨。他全天昏昏沉沉,思维也变得迟钝,之后身体开始脱离掌控,比如说他看到自己抬起胳膊,但实际上没做这个动作,或者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路中央,却不记得自己有出门,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到这。这就导致他们的要求完成得越来越糟糕,并招来更多惩罚

还有一个问题,割腕总是被发现,难以成功。他换了一种隐蔽的方式,过程像钝刀子割肉,极其痛苦,不亚于正在经历的调教。据说人死前,面前会出现一片柔和的白光,这在他漫无边际的绝望中燃起一丝希望,他隐隐期待,当死神的镰刀映出他的眼睛,所见的瞳色是否与镜中一样

很简单,不需要工具,将吃的喝的都吐掉,这个没人管,甚至他能有如此不适的反应,反而让他们有成就感。他能感受到自己正一天天虚弱下去,同时,将死亡的过程拉得过于漫长,也带来巨大痛苦,感官异常的警报一直折磨着他。身体对摄取的渴求几乎压过理智,但他还是以惊人的意志力,咬着牙撑住。理论上不吃不喝7天就能死,可惜茨冈尼亚的恶劣环境与童年锻炼出他极限生存的能力,7天后他还活着

这种状态下,他都不管事了,惩罚就惩罚吧,原因懒得听。砂金有点佩服他们,自己已经无所谓,他们竟然还有精力折腾。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缝合好的伤口还未恢复,之前动一下就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有刚切的时候会疼一下,他每次都切得挺深,应该会留疤吧,不过前提是有愈合的那一天。他们仍未发现,他快成功了,几乎没力气,只想躺着,反应也很迟缓,全身器官在衰竭,细胞们在尽力,努力让他多活一会儿。砂金觉得有点对不起它们的努力,还是希望能快点,他的人生是场充满灾难的闹剧,快结束吧,和这些烂事彻底说再见

他们的动作突然停住,整齐地看向一个方向,砂金不关心,但所有人都盯着那里僵住,好奇心也引得他也慢慢偏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他以前打点猎犬家系的关系时,听一位治安官讲过,关于他们追捕的一名凶手。他过去开过一个狗肉屠宰场。逃跑时,治安官像往常一样命令警犬冲过去,自己随后跟上,那个人慌张地往后看了一眼,受过训练的警犬立即夹住尾巴,站住不动。最后那个人还是在围追堵截中被抓住。之后他们进行过短暂研究,可能狗在恐惧中死亡时会释放出特殊气味,一直残留在他的身上,也可能是他惯于杀狗的气势造成了震慑。这个调查没有结果,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时间资金。但那位治安官,警犬的主人,一直记得

他现在想起这个,大概是那个女人就给人这样的感觉。她手中有枪,却自然垂下,指向地面。身体很放松,闲庭信步,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虽然一人面对这么多人,他们却是紧张的那方

她没有展现出一点威胁,但砂金只是看她一眼,脊背就涌起极度恶寒。其他人估计也一样,基因中的求生本能正在尖叫,叫他们快逃。她是杀戮本身,也是死亡本身

他不认识她,但看他们的反应能猜到,这个女人是在场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家伙。她扫视一圈,目光经过的人纷纷偏开视线,避免和她对视,仿佛被她注意到会发生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无知者无畏,只有砂金没回避,看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她的目光经过,正好与他接触,停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身边男人们脸色立即变得惨白,这不是个好主意,被她看到时,极其不妙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他有点高兴,自己终于要死了

那个女人迈步,朝自己走来,哪怕只身一人,脚步却很轻快,像优雅的舞步。剩余的步数是他死亡倒计时,比想象中快,想一篇遗言的时间都没有。那些人朝远离他的方向挪动,很慢,怕被她注意到,好像他突然变成一个散发毒气的东西,去死他一个人就够了,别把他们的命也搭上。砂金没动作,继续和她对视,他没能力逃,也逃不掉

在足够近时,他们不敢再动,尽量把自己缩起来,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人类的骨架让他们以一个滑稽的方式站着

然而她没杀他,只是拽住他背后的领子,把砂金往外拖,没一人敢拦,经过老板,还风度翩翩地将补偿递给他。那是少得可怜,几乎是羞辱性的金额,滑稽的是,原本动不动对人拳脚相向的肥硕男人竟然伏低身子,毕恭毕敬双手捧着接过她递来的钱,颤抖着,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如同身份倒转,平时气焰嚣张的人突然像奴隶一般,展现出极致的谄媚和顺从。命悬一线,他们只会考虑如何活下去,剩下的,无论是金钱还是尊严,都是身外之物

他被拖着往外走,露出来的皮肤与地面摩擦,很快破皮,还是感觉不到疼。他不知道将被带去哪,肯定不是解脱,更可能是一个更绝望的地狱。他们穿过黑暗的走廊,砂金闭上眼,至少现在,现在他能休息一会儿

但没休息几分钟,浓烈的血腥味让他睁眼。刚才他暗暗诧异,她怎么进来的?这里难以离开,也难以进到深处,他亲自尝试过的,现在总算知道了

怪不得她不慌不忙,怪不得他们那么害怕。面前是一片屠杀后的寂静,除了那里的人,外面所有人都死了。尸体横七竖八、凌乱地躺在地上。她的同伴们在等她,一个黑发男人和一个小个子女生。这里没有椅子,他们不约而同将尸体堆成特定高度,坐在上面。看到她后,黑发男人率先站起来,那个女生捧着手机,耳机挂在一边的耳朵上,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反应得慢些,汇合后也是边玩手机边走路,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

砂金鲜明感受到,在压倒性的暴力面前,一切规则、公平、不公、过往、行为都像蝼蚁般被践踏。童年经历的那场屠杀,那些恐怖场景仍时不时出现在梦中,那些人像疯子一样大笑、挥舞屠刀,血溅到脸上,尖叫与哀嚎刺激着他们笑得更厉害。他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喜欢做这种事,又为什么能笑出来

他看向那些尸体,这次不是以受害者身份,而是从旁观角度,看着欺辱他的人。尸体中不少熟面孔,过去轮番玩过他,现在瘫在地面上,被随意迭在一起,成为椅子,很多眼睛还睁着。他有点理解,这一幕确实令人愉悦

砂金很感谢这个女人,哪怕他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能在死前看到这副景象,他衷心地感谢她

对她的好感只持续到被重重摔到墙上,后背砸上坚硬的砖墙,剧烈冲击让砂金眼前黑了一会儿。意识恢复时,他坐在地上,全身都在疼,要散架一样。她比那些人恐怖多了,下手也重,与那些人惯用的性虐伎俩不同,她代表着纯粹的暴力

她没兴趣和他交谈,开始收拾他,打得疼死了,砂金开口询问能否杀了他,被无视,未说完的话被落下来的一击打断。她很清楚哪里打得更疼,并用一种不留下痕迹的方式折磨了他很久,无穷无尽。他有点在意,这更像束手束脚,显然因为某些原因,她不能在他身上留下暴力痕迹。砂金有点好奇,什么样的雇主能让这种人注意起分寸

“卡芙卡,还没好吗?饭点了。”小个子女生走过来,语气带着不耐烦,她已在车上等了很久,不得不来提醒,右手还拿着手机,里面正播放着游戏吵闹的背景音

看不出她对自己有任何同情,对正在发生的事也不关心,但她的行为确实让这个女人停下动作,也许可以作为突破口,一个交涉对象。正当他这么想,并开始思索对策时,银狼的下一句话直接打碎了希望

“看他不爽就杀了呗,就说来晚了,人已经没了,她会理解的。你没法出手的话我来。”她来真的,胳膊上的武器在一声机械音后探出来,对准他,看不出它的构造,但砂金想起刚才的尸体,也许他要成为他们中一员。她没有改变表情,言语间仍是无聊的态度,不像要杀人,更像没意思也会顺手拔掉花盆里的杂草

“不了。”出乎意料的是,卡芙卡伸手阻止她,面对同伴,她的语气温柔很多,尖锐的情绪瞬间消失了一样,“这是我答应她的事。”

她伸出另一只手,手指轻轻搭在他右眼眶,一时间砂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你说得对,我不该继续浪费时间。”

她要做什

“啊啊啊啊啊啊”

右眼突如其来钻心的疼痛,视野范围突然变窄了许多,就像人能看到的视野本来就是这些,耳边充斥着刺耳的惨叫,从发疼的喉咙中,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

“好吵,能切声带吗?”

“不能,亲爱的。”

手不自觉地捂紧右眼,恐怖的是,除了眼眶上骨头环形的触感,中间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同时有温热的液体不停从指缝中流出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但在危机面前,生存本能又让他清醒,不由自主转动眼珠,调动视神经引来右眼新一阵痛,看向她,那个危险的根源

卡芙卡露出轻笑,血腥的场面激发出她的兴致。她很满意,这件烦人的差事终于有些乐趣,痛苦与哀嚎让她兴奋,可惜,她不能随心所欲

她故意将手伸到在砂金面前,慢慢展开,掌心躺着他鲜血淋漓的眼珠,涣散的彩色瞳孔与他无言地对视。偏转手掌,它随重力掉到地上,然后当着他的面一脚踩碎

卡芙卡蹲下,向他靠近。他确实想死,与愿望无关,她创造的恐惧作用于本能,像被突然扯进一场猫鼠游戏,无论那只老鼠心情怎样,就算充满自毁动机,在游戏开始的那一刻,基因本能让他只想逃窜。砂金想后退,但背后是坚硬冰冷的墙面,在触感上与灼热的眼眶形成强烈反差,逃不掉,只能紧贴着墙,尽力压缩自己,并绝望地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要越界,不然你知道的。”她在耳边低语,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深深铭刻在心里。卡芙卡微笑着,如果是个普通人,她很有魅力,一定能吸引很多人。但此时此刻,在砂金的眼中,这个笑极其惊悚

她毫不掩饰散发出的杀意,只看一眼就明白,她已决定好怎么处理他。刚才的行为已经很温柔了,连砂金也承认这甚至算得上温柔,与她真正想做的事相比。但她会等待,一直等下去,直到护着他的原因失效的那一刻,她才会出手,让他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星还在处理伤口,很有耐心,仔仔细细照顾到每个地方,包括他没察觉的地方。她快结束了,砂金想起刚才错过的时机,有点焦虑,也许会再发生一次

她被保护得很好。不是嘲讽她天真幼稚、不谐世音,而是字面意思,她被卡芙卡教授了大量经验和技能,却无需经历不幸。他相信,就算那个女人死了,星依然能在这里好好活下去,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打算的吧

右眼还在疼,砂金悲哀地想着,她不会理解其中包含着多么粉身碎骨的意味,也许会一脸厌恶地推开。但他还是凑过去,停顿了一下,然后将嘴唇覆上去

不幸与幸运交织,主线里砂金反抗得很厉害,被报复得也厉害,所以光盘被发出去,进而牵扯到星救他,当然死得也快,救出来时基本上快死了。if线里砂金反抗得没那么厉害,没被收拾得很惨,不至于发光盘,虽然存活时间长了很多,但星不知情没去救,最后还是死了,这就是那个星收到信和砂金石的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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