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可宁星玥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因为在最后时刻萧逸鸿看向她的那个眼神中满是释然和悲伤?
直至现在,那个含着泪的眼神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最日来她身边发生的所有悲欢离合,纷纷杂乱无章地涌入宁星玥的脑海,她都未来得及将它们统统厘清,屋檐上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
宁星玥循声抬头,还未看清梁上情形,只见一个隐匿于黑暗之中藏青色的身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顷刻间未知的恐惧袭来,一时间竟是让宁星玥忘记了呼喊。
那身影不偏不倚正正落于宁星玥身前,碧绿的眸子,对上宁星玥惊恐的目光。
他抬手捂住了宁星玥的嘴,另一只手将食指抵在捂住宁星玥嘴唇的手背上,嘘了一声,悄声地问道,“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我是何人?”
这个隐于面罩之后,是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加上这双世间少有的碧绿色眼眸。
宁星玥双眸一震。
碧色眸子的主人明显是察觉出了她的震惊,紧绷的眼神也松懈了些,话语中带着些似笑非笑的调侃,“难道是在下英勇不凡的身姿,让公主忍不住倾慕?”
宁星玥还未回过神来,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声音从面罩后方传来,“现下你保证不叫,我就松开你?”
宁星玥定了定神,飞快地点了点头。
就在嘴唇被松开的一瞬,宁星玥哑声惊呼:“齐彦?!”
被一举猜中,齐彦也没有再隐匿身份的必要了,他拉下自己的面罩,对着宁星玥勾唇一笑,嘴角一个小巧的梨涡若隐若现,打趣道:
“看来公主殿下,很是思念在下,否则为何能一次就猜中?”
这油腔滑调的语气,眼前之人是齐彦无意。宁星玥忍不住好奇之心,开口问道:“你不是回北国了吗?怎会在这?”
齐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黑色头巾罩住的后脑勺,“哎,当时父王突然暴毙,大臣们传信来让我速速回去,本想着处理好国中之事就赶紧回来,谁知,后来北国也发生了内乱,我不得不留下来平息此事。等我处理完北国之事后,突然接到了萧逸鸿叛乱的消息……”
齐彦话锋一顿,或是担心会戳到宁星玥心中的伤痛,他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随后齐彦向宁星玥的方向挪进了些,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宁星玥耳垂,悄声说:“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救你出去,其余的事,我们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宁星玥向齐彦投去感激的目光,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现下的我一无所有,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齐彦正经不过一息,听到宁星玥的话,他又靠近了些,“听说大兴有句俗话——无以为报,唯有以生相许。不知公主可曾听闻词句俗语?”
如果按照以往宁星玥的脾性,怕是早已怒目而视。但宁星玥从未因为听到齐彦不正经的话而生气过,反而觉得先前愁闷的心情好似得到了些许缓解。
见宁星玥不说话,齐彦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
这纸上不是别的,正是这皇宫的侍卫换岗部署图。
宁星玥仔细阅读了图上的内容,单单就上面记录的关于明月殿的换岗部署,跟宁星玥今日观察到的几乎一致。
宁星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齐彦,“这么机密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齐彦躲过宁星玥的眸光,迅速低下头,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张布局图上,“这……我可是齐彦,弄到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是什么?”
“我这次是偷偷潜入的大朔,只带来了二十个精卫,但是就现在皇宫的侍卫布局来看,我们想要完全避开所有侍卫偷偷溜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对上了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这样的话必然是对我们不利,所以硬闯并不适用。”
齐彦分析了一通,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不适用。
听到这,宁星玥面上难掩失落的神色,现在连齐彦都束手无策,如果齐彦走了,她便是独自一人在宫中,那时候更是敌众我寡,想要出去谈何容易。
宁星玥收拾好自己惘然的神色,勉强对着齐彦笑了笑,“没事,安全第一,此事不必勉强,我后续在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齐彦好似没有听见宁星玥的丧气话,自顾自的继续说:“现在的大朔在政局上很是奇怪,萧逸鸿看似是一国之君,但经调查我发现,大朔的折子都是交由现在的国师李明亮在处理,而且国事上所有的决策也都是由李明亮来拍板决定了,这说明萧逸鸿现在很有可能只是傀儡皇帝,实则掌权的是李明亮……”
说到这,齐彦顿了顿。
当齐彦说出萧逸鸿没有实权的时候,宁星玥还是为之一惊,这么一分析她更是觉得自己原来越看不懂萧逸鸿了。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杀了宁允琰?
如果说是权势,按照齐彦的说法,现在萧逸鸿并没有得到。
那便只能是复仇泄愤。
想到这里,宁星玥心中一寒,干笑一声。
这一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自己花了十年的时间为自己培养了一只弑亲的白眼狼。
想到这更是坚定了宁星玥想要出宫之后,重新夺回国家的决心。
宁星玥“砰——”的一声,双膝跪地,她朝着身侧的齐彦磕了个响头,“求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我弄出这皇宫,大仇未报,我不能被圈禁于此!”
齐彦大惊,赶紧扶住宁星玥,阻止她再次磕下去。
他连忙说道:“公主莫急,这个忙我肯定会帮,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比起硬闯,现在我心中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漆黑的屋内, 院外逐渐聚集的火光就显得格外刺眼。
宁星玥和齐彦齐齐抬头,目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最终定格在门外一对来势汹汹的侍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