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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哦。”路西楼回过神,走到桌边坐下。

霍青川也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桌上的面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路西楼不知道霍青川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觉,却敲他房门给他送面,而霍青川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做都做了,总沉默也不是事儿。

“师父离开得急,没详细和我说你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师弟今日生辰,还带你下山玩。”静了半响,霍青川先没忍住,出声打破沉默,“不过这个时间厨子都下工了,我只好找老板借了后厨,自己给你下一碗面。”

霍青川看了眼他下的面,自嘲地笑了一下,“面下得不好,还望师弟别嫌弃。”

听到这里,路西楼终于弄明白事情原委了。

他自以为伪装得好,没有被霍青川看出不对劲,事实上霍青川早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只是没戳穿他,配合他演戏罢了。而且霍青川以为今天是他生日,所以在看完戏回客栈后,还亲自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后天城中有庙会,如果师弟想玩,我们可以等庙会结束再回山上。”霍青川顿了顿说,“师弟可以不用羡慕别人的。”

中午在酒楼吃饭时,隔壁桌的小孩想要去庙会玩,只是父母有事,不能在城中多留,小孩便只能放弃去庙会玩了。

原来霍青川也听到了隔壁桌的对话,路西楼不免心中感动。

霍青川并不是一个容易热络的人,说这么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路西楼却还一言不发,他有些受不了这份沉默,尴尬得想要起身告辞。

“我”霍青川刚开口,就被路西楼打断。

“今天不是我生辰,不过我很开心,”路西楼低着头,没敢去看霍青川,怕他绷不住情绪,低软着声音说,“谢谢师哥。”

加入玄青宗四个月后,路西楼终于喊霍青川师哥了,而且还很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不想慢慢来,一次性更完任务吧

路西楼一句师哥让霍青川很惊喜,但同时又为弄错生辰尴尬,“中午从酒楼出来,我看师弟兴致不高,还以为今天是你生辰,没想到竟是我弄错了。”

“生辰早过了。”或许是感动霍青川为他做了这些,路西楼犹豫片刻,竟然说起了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人提及的往事,“我会那样,是因为想到我爹娘了。”

霍青川听出路西楼有要倾诉的意思,便哦了一声问,“怎么说?”

“以前每次过生辰,他们都会带我去镇子上玩,所以村里的孩子都羡慕我。”提到路父路母,路西楼眼底带笑,声音都变温柔了,“有一年生辰正好赶上镇上办庙会,爹娘专门空出一天带我去逛庙会。”

“今日酒楼遇到的那个小孩,他也想去庙会玩,但他父母尚且有事,就拒绝了他。”路西楼笑起来,语气笃定,“如果是我阿爹阿娘,他们知道我想去庙会玩,那一定会带我去的。”

这几个月里,霍青川见过很多种不同样子的路西楼,可他还从没见过眼前这样子的路西楼,他笑得很温和,如同被阳光笼罩,让人觉得温暖,不像平时那般明明是笑着的,却总让人觉得他游离人群之外,很虚浮。

霍青川想,路西楼过去一定过得很幸福。

方玄正虽然没说路西楼过去是什么样的,但方玄正见到路西楼时,他已经是城中乞丐了,经常食不饱穿不暖,还常常被欺负。若是父母双在,路西楼必然不会落得这个下场,霍青川识趣没有多问。

然而他不问,不代表路西楼会不说。

“可惜我生活的地方发生旱灾,又遭遇蝗灾,大家不得不收拾行李逃难。”路西楼笑容苦涩,话却说得很直接,“阿爹阿娘也死在了路上。”

路父已经去世一年了,路母也走了快一年了,路西楼还以为他能平静地说起这些,但一想到路父路母都不在了,路西楼便鼻尖发酸,忍不住想哭。

“他们告诉我江南很好,说这边的绿豆糕很好吃,还答应要给我买很多绿豆糕,可却都食言了。”路西楼低着头,感觉自己视线模糊了,“江南确实很好,比我生活的村子要好很多,但他们不在,江南好又有什么用?”

“我不喜欢江南了,我只要他们。”

霍青川猜到了路西楼经历很惨,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幸,而更让他觉得慌张的,是他看到路西楼这样,心竟隐隐犯疼。

霍家也有小孩,甚至他还有亲弟弟,可霍青川在面对这些人时,尽管会哄人,却绝对不会心疼。可现在他不仅心疼,还不会哄人了,这让霍青川有些慌张。

霍青川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与人相处都只做好份内的事,大多时候也没有要与人熟络,亦或维持关系的心,然而面对路西楼时,这些似乎都被打破了。

霍青川不再往下想,他只是伸开手,放柔了声音喊路西楼,“要抱一下吗?”

路西楼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冷不丁听到霍青川这么说,他就像喝多了酒断片了的人一样,大脑空白了一瞬。

霍青川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抱不抱?”霍青川重复了他刚才说过的话,“心情不好的话,拥抱一下大概会好受一点。”

路父去世时,路西楼哭了很久,路母明明难受得不行,却还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安慰了许久。后来路母去世,路西楼还是哭了很久,可这次却没有人会抱着他安慰了。

霍青川这句话戳中了路西楼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别的,遵循了内心最真挚的想法,扑进了霍青川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霍青川回抱,手轻轻地拍路西楼后背。

迟到了快一年的拥抱让路西楼再也忍不住,他没再控制情绪,放任自己难过,嗓音很快沙哑。

“师哥。”霍青川的怀抱很温暖,暖得路西楼眼眶发热,泪水不听话地往外溢,“我很想他们。”

霍青川没经历至亲离世,见识浅薄,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安慰人,便不停地拍路西楼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得能腻出水来,“没事,师哥在呢。”

前一晚路西楼哭了许久,终于将心里的郁闷发泄干净,可第二天醒来看到霍青川,离家出走的羞耻心又回来了,路西楼很不好意思,都不敢看霍青川。

霍青川倒是坦然,看路西楼这样还觉得他可爱,在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后,就又带路西楼出门了。

昨夜大观楼的戏很好,只是路西楼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进去多少,今儿大观楼不唱戏了,而是耍起了杂技,路西楼看了一会就被吸引注意力了,跟着其他人起哄出声。

霍青川一如既往地安静,视线却不停往路西楼身上跑,看他是真开心,便放下心来,弯了弯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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