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我要考上你们学校」
蓦地。
我停下筷子。
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爸爸早就收买了阿姨，要把我从他的生活中移除，才不会那麽碍眼？
阿姨太过突然的提议了，我心头翻搅着乱七八糟的猜测。
一时之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别想太多，」
「阿姨只是看你这样星期一吃泡面、二四六啃超商面包的怎麽行？」
「又不是要把自己养成一尊木乃伊，」
「你刚升上九年级，总要把身t养好了才有jg神和t力来念书呀，」
「不如过来阿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阿姨好就近照顾你，是不是？」
尽管阿姨说得苦口婆心，我却仍私自执拗的认为是……
是爸爸他。
真的不要我了啊。
最後，我半闹脾气的说了，「眼不见为净，这下他超轻松了。」
「那是你爸爸，什麽他啊他的，没大没小。」
阿姨轻敲了我一记，谴责的语气。「你是黎振光的nv儿耶，他怎麽可能会轻松？」
大概。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阿姨和刘时雨会这样对我了吧。
其他人不是以可怜的目光打量，就是带着轻视的角度看我。
她们说，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我是害si妈妈的不祥nv孩。
「我是他nv儿，也是杀了他妻子的人。」我低眸。
「小雪，那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愿意这样，也没有人会怪你。」
我还是执意摇头。
耳边尽是当年妈妈丧礼上，那些亲戚邻居难听的流言蜚语。
见我仍旧听不进去的样子，刘时雨冷冷的语气把话说得直白，「你到底是笨还是领悟力太低？」
「昨天才跟你讲过、而且已经讲过n遍了，」
「那是场意外，没有人会怪你，就是听不懂！」
是啊，为什麽。
他都说过这麽多次、强调那麽多次了。
可每当面对爸爸的淡漠与无视我的存在，我都还是忍不住觉得他还在气我、怨我，甚至恨我。
等等，不对呀！
迟疑片刻，我才想通，刘时雨这是拐着弯在嘲讽，而我却只能弱弱开口，「笨跟领悟力太低，听起来，根本是同件事啊……」
他没再搭腔，只是一双狡黠的眼睛闪着光。
阿姨也听懂了，夹了片鱼到我碗里，「没关系，先天的不足，我们後天补起来，来，吃鱼，吃鱼会聪明！」
接着，默默的把整盘柠檬鱼都推到我面前。
「这样显得好像我真的很笨耶，阿姨！」我忍不住抱怨起来。
也唯有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会说话、还活着，还是那个他们所熟悉的小雪啊。
刘时雨依然安静的嘴边，已经偷偷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瞟了一眼，他装没事的伸手过来夹鱼，我则把他的筷子推走。
「你那麽聪明了，不用吃！」
他瞪我，「幼稚！」
「就你说的啊，我明明就是个p孩，p孩就是这麽幼稚，不知道吗？」
语落，我还作势，想要咬他。
不料被他大手一挥的推开，一不小心好大一坨口水，就这样直接落在他洁白的制服。
就落在他那，直挺挺的x膛上。
刘时雨垂眸，目光一顿，以为是自己看错。
但他其实没看错。
那确实是我，的，口，水。
「……」
「……」
这秒，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刘时雨是真倒ch0u一口气，才爆发，「黎雪，你脏不脏！！」
「……」
身为罪魁祸首的我只能心虚的眼神飘向远方，小声咕哝，「不脏啊。」
他还皱着眉，拿x口那陀我的口水没办法，「这件制服都被你严重w染了，我还怎麽继续穿下去！」
「这制服……」
我则若有所思的。
对了。
突然想到，那个喂猫的人也是身穿同样的制服。
我一个扬眸，没有来由的突然问起，「你们学校很难考吗？」
「对我这种天资聪颖的，当然还好，」
刘时雨还在气头上，所以回答很是机车：「至於，对你这个染着奇怪颜se头发的p孩而言，我就不晓得了。」
「什麽奇怪颜se。」
我不服，「这是n霜好吗n霜。」
「什麽n霜，」
他歪了歪头，拖腔带调的说，「对我而言，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饮料店，而不是在头上。」
我：？？？
被他激怒了之後，我转身对阿姨二话不说的做了决定，「阿姨，我过几天就搬过去，」
「我会跟爸爸说因为国三想要冲刺念书，」
「你们家离k书中心近，又有阿姨你的照顾，我爸他会答应的。」
面对我戏剧x的转折，刘时雨还捉着那陀沾着我口水的制服愕愣住。
「我想清楚了，」
「之前是自己不懂事，没有目标，」
「现在我决定要好好念书，目标是────」
我刻意转向刘时雨，好大声要专门说给他听似的宣告，「我要考上你们学校！」
「这是真的吗？我们小雪长大啦，懂事了呢！」
就在阿姨闪着泪光的欢呼声中，这件事情就这麽拍板定案了。
「之後还麻烦阿姨照顾了呢。」
我难得露出甜美的灿笑，眼里就是万丈星光，礼貌的对着阿姨躬身。
「傻孩子，还说什麽麻烦，你一出生我就抢着当你乾妈了！」
阿姨一个转头，「那个刘时雨啊，你今天回家，帮我把你隔壁那间房间收拾好，我们小雪要搬进来罗。」
「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刘时雨眼神si。
最後，当然还是阿姨获得压倒x的胜利。
「太好了，我们小雪宝贝儿来搬来跟我一起住啦！」
「太bang啦，我要赶快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孩子的爸！」
刘时雨：？？？
还是那句老话，就想问，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搬进刘时雨他家的那天，我刻意选在星期日早上。
是爸爸难得在家的时段。
我将整理好的随身行李一一搬出房间集中在客厅玄关等着阿姨一家人来接我，东西看起来并不多，不太像是要久住的样子。
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缘故，爸爸没有多说什麽，
淡漠的看了看我的东西，又迳自走回书房。
「爸爸……」
我踌躇的站在书房外。
曾经，想要说些什麽的，但望见他又开始ch0u菸，吞云吐雾中，他那张沉默的侧脸，让我好心疼。
却也无能为力。
於是，悄悄关上了门。
或许，我的离开，就是对爸爸而言，最好的选择吧。
没等多久，阿姨他们就来了。
刘时雨负责帮我的东西搬上车，直到最後一箱整理箱都已经上到後车厢，爸爸都没有步出他的书房。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念书这类的叮嘱，这些，他都没说。
是啊，他应该巴不得赶紧把我送走吧。
我还再奢望什麽？
可笑的是，我还特地把搬走的时间选在他在家的时间，为的就是他能多和我说上一句话。
甚至，多看我一眼，都好啊。
「你不用跟叔叔说再见吗？」
刘时雨从我身边经过，伸手重重将後车厢的门关上。
「不用了。」
我独自生起闷气，却也不知道为何。
「装什麽酷。」他轻嗤。
而我，连反驳，都显薄弱，「我哪有。」
再怎麽耍脾气，都只是自己消极的叛逆啊。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姨丈已经发动了引擎。
窗外熟悉的一景一物，开始慢慢倒退向後流转。
然後，我才迟钝的发现，反s的後照镜里，是爸爸……
他不知道什麽时候，离开书房下楼的。
就站在我们家门口。
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直到我们的车驶离巷口，他的身影，依旧那麽孤清的伫立在原地。
「怎麽样？」
「阿姨jg心帮你布置的房间是不是真的很赞？」
回到阿姨家。
我的行李和整理箱等等东西都还没卸下车，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拉我上楼。
当她甫一开启房门。
粉se的窗帘、粉se的床单、粉se的衣橱和书柜等等粉se少nv梦幻系的周边商品满满映入我的眼底，占据我全部的视线。
我倒ch0u一口气：「……」
面对这样的视线爆击，我颇困难的咽下口水。
该说什麽呢？
「就跟你说，她不会喜欢这种风格了。」
没等我想好要怎麽礼貌x的回答，刘时雨从身边擦过，帮我把我的行李一箱一箱运了进来。
「什麽不喜欢？」
阿姨瞪大眼睛，语调都提高了八度，「这窗帘花se、从这床单到家俱全部都是我jg挑细选的耶！」
「你一个直男懂什麽？」
「我们小雪喜欢b较重要！」
话锋一转。
阿姨转向我，眼神既是犀利又带着我难以招架的满心期待，「所以小雪宝贝儿，你喜欢这间房间吗？」
我乾咳两声，轻飘飘的吐出这句，「喜欢，谢谢阿姨。」
阿姨双手紧握住我的，目光灼热的要我直视於她。「是真心的喜欢吗？」
「喜欢。」
我望住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同步的深情与诚恳。「我真的好喜欢，谢谢阿姨。」
「那好，」
得到答案的阿姨终於开心起来，蹦蹦跳跳离开，「我要去准备做饭罗！」
「说真的，」
我幽幽的、幽幽的只能对着剩下来的刘时雨说。「这麽粉红少nv心的房间，其实b较适合阿姨住啊。」
阿姨的声音从楼梯间，悠悠飘来，「我还听得到唷！」
我吓得赶紧把门掩上。
刘时雨瞟了我一眼，将我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递来，「到家了，总该要跟叔叔说一声了吧？」
我接过手机，却没有回答，只是兀自对着手机发起呆。
爸爸他会在等我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吗？
我搬出来，他应该超开心的吧。
但为什麽。
姨丈都已经把车开走了，他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他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搬走这件事吗？
离开前，他连声再见都没有开口的啊……
想到这里，心空落落，难受起来。
所以，最後，到底要不要打电话回家。
这个问题，还是无解。
刘时雨已经搬好了一箱整理箱放好。
他一转身，再又搬起了一个小的。
见我仍杵着没反应，又缓缓道，「刚刚我们从你家离开的时候，叔叔他……」
我回过神。
望住刘时雨那双闪过复杂的深邃眼眸，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
知道他想说什麽，所以直接打断他，「不用你说，我也有看到。」
「明明就很在意，你就不能……」
「不能！」
我瞪住他。
为了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索x撂下这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没想到，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小情绪，却都被他一清二楚的看在眼里。
真讨厌这样的刘时雨。
总是那麽jg明、总是轻易的就能看穿我内心最脆弱的那块地隅。
他顿感无语。
手上还捧着的那个小整理箱直接塞进我的怀里，也没管我有没有接好，「那你自己慢慢搬。」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也气得不想接好。
就这样，两人手一滑。
小整理箱的内容物全部哗地洒了出来，如天nv散花般的、五颜六se的，全是我的少nv型内衣，还有……一件粉红猫咪图案的小kk。
好si不si，正挂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这什麽？」
他还在眼前晃了一下细看，秒懂後，那脸庞瞬间涨红。
「离开我的房间，」
我想。
我脸红的程度，恐怕也不亚於他，趁自己还有理智，我的声音从齿缝挤出来。
「现在，立刻，马上！」
少nv型内衣Ψ｀?′?
搬进阿姨家，暂住些日子後。
为了不让刘时雨再对我的头发有意见、再觉得我只是个标新立异的p孩，我立马回到当初染发的那间美发沙龙，要求设计师把我的头发染回单调的纯黑se。
并且，我开始努力念书，为了要追回之前翘课的进度，经常彻夜苦读。
很快的，在第一次模拟考，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就连原本对我心灰意冷的导师看见我这般转变，都快要感动得痛哭流涕，频频说了很多次自己的用心果然没有白费。
还见风转舵的强调，她早就知道，我是个会读书的孩子。
真讽刺。
我还从不知道，我原来是块会念书的料。
当然。
这些都不是我的目标。
早就在刘时雨面前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要考上他们的学校，那才是我真正目的。
「其实也不用这麽拼，要是把身t累垮了怎麽办？」
好几次。
夜里阿姨瞧我房间灯还没熄，总会敲门进来关切。
有时候是泡了杯热牛n、有时候是煮了红豆汤的端给我，见我总埋首厚重的参考书籍中，溺ai的00我的头，「考个风评不差的高中、不要学坏也就是了嘛。」
我笑笑的，知道她是心疼我。
然而，刘时雨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他总是捧着一叠又一叠厚重的考古题，侵门踏户的进到我的房间，没问我要不要的就直接摆在我桌前，堆得满坑满谷都是。
「只要你把这些题做完就会知道，要考上我们学校根本不，可，能！」
再不然，就是丢来密密麻麻、画得五颜六se的笔记，扔下一句，「别以为在班上的那点进步，就可以考上我们学校。」
或是，每当我念书念到昏昏yu睡，他都可以随时飘来让我立刻清醒的冷话冷语，「当初不知道是谁话说得狂妄，现在知道不容易了？」
「我人很好的，可以假装忘记你说要当我学妹这件事，」
「反正用膝盖想也知道，你这个……」
原本还想叫我p孩，一见我刻意染成墨黑般的短发，他顿了顿，「反正用膝盖想，也知道你要考上我们学校根本不，可，能！」
我斩钉截铁，「不、需、要！」
你的膝盖就等着看我考上你们学校吧，刘时雨！
我在心里这麽发誓。
会这麽努力，说真心话，也不全部是为了和刘时雨争一口气。
除了这个幼稚的赌气，其实，内心深处，更有个念头悄然萌生……
在搬进阿姨家之前，我到过公园去。
是h昏的时候去的。
虽然心里明白那个时段并没有遇见喂猫人的可能，但我还是私心的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
毕竟，要是不是他的相救，现在的我，可能已经不是纯洁完整的自己了。
谢谢你。
於是，在他经常喂猫的那个位置，我留了一瓶n茶和纸条。
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没有属名。
这麽做好像很蠢，说不定还会被别人当作垃圾丢掉。
但我就是，想要这麽做。
只是，隔天。
当我满心期待的前去公园查看，那瓶n茶与我手写的小纸条，却都还在。
心里像破了个小洞般的，忍不住失望。
没有为什麽。
但我就知道。
他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如果是我，被人打扰了，也会这样的。
放榜那天。
陪着看结果的，是阿姨一家人。
很可笑吧。
我想爸爸应该忘了他家还有个要考高中的nv儿，所以才这样不闻不问的，还能到香港短期出差。
反正我考上哪里，对他而言，应该都没差吧。
此时此刻。
倒是阿姨紧张到双手合十，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默默念着天上众神啊，请保佑我们小雪能够考上吧之类的话。
直到我在查榜网站上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码，放榜结果登时映入众人眼帘……
「还真的考上了？」
蓦地，喊出声的，正是刘时雨。
看他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没想到，现在他的表情，居然如此丰富。
「考上你们学校很难吗？」
面对他依旧难以置信的模样，我显得淡定多了。
「这当然不简单罗，」
「之前刘时雨可是拼si拼活了的念书，」
「我每天给他炖j汤带去补习班喝，喝着喝着才这麽考上的呢。」
阿姨不忘在旁忙邀功。
「唷。」
「是这样的啊。」
「就不知道是谁。」
「之前说得这麽云淡风轻。」
「原来，是喝j汤和补习班双管齐下补出来的呀。」
我笑咪咪的，满脸荣光。
顿时，刘时雨原本高高在上的学霸形象立马崩坏，他弱弱反驳。「跟你每天炖j汤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