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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也许我最后选择的人与我以为自己会选择的人不尽相同,但对与不对现在难说,终有一天岁月会告知我答案。

第二天,我们告别了杰米一家,他们承诺会安顿好每个偷渡到伯纳的菲利斯幼童。

也许是因为那晚的谈话,我和迈克彼此都敞开了心扉,回程时倒真的像度了个蜜月一样,我从开始殪崋的生涩,到现在食髓知味,甚至开始迷恋迈克那修长的身躯和每一寸充满力量的肌肉,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就会变得如胶似漆,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对视而亲吻起来,彼此的手像黏在了对方身上,总是忍不住拥抱和触摸。

而且随着关系越来越亲密,迈克逐渐暴露出许多隐秘的小心思,经常饱含委屈和别扭。比如他第一次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不但粗暴地拒绝了他,还打伤他,他因此失落了很久。比如他经常帮我,向我示好,我却总是嫌弃他,看不上他。还比如我答应跟他发生关系,却不肯嫁给他,三番四次让他痛苦云云。

这些抱怨在事后温存的时候,被他委委屈屈地说出来,简直像在撒娇一样,他罗列出的那一条条委屈,我在感觉很好笑的同时,竟奇异地生出了些许心疼感,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冷酷了,于是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了些怜爱和柔情,对他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放纵。他却趁机经常索取,仿佛只有这样热烈而亲密的行为才能让他有种切实的安全感,某一次我们甚至在家里待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日落都纠缠在一起。

当窗外蓝紫色的夜空降临,以前让我倍感寂寞的傍晚和冷风也不再充满毁灭般的寥落感了,反而因为温热的胸膛和呼吸而倍感安心,男人沉沉地睡着,街面上传来小孩子吵闹和车水马龙的杂音,我胸膛里仿佛有股暖流在涌动,甚至忍不住偷偷亲吻沉睡的男人,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

我从未对一个男人产生过这样浓烈的感情,以至于那些曾对杰米等人有过的迷恋都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显得幼稚可笑。

喜欢一个男人,或许是心动,是紧张,是兴奋。但爱上一个男人,竟是截然不同的,是心底深处生出了柔情,是让人愉悦的安心。

我不知道放纵自己沉迷下去是对是错,因为我似乎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渐渐开始依赖他了。

婚姻生活并不如我幻想的那般恐怖,相反我得到了很多疼爱,很多以前总是要亲力亲为的事,他都帮我办得妥妥帖帖,一些我觉得头疼的事,他询问一番后,就帮我解决了,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在一起的时光,他就尽量陪伴我,做一切让我开心的事。我从未被这样宠爱过,他让我觉得自己是备受珍惜的……

我可以放纵自己爱上他吗?可以依赖他吗?

将来他会改变吗?会不再对我这么好吗?

如果我爱上他,他却不爱我了呢?

这些无聊的问题困扰着我,而回应我的只有他温柔的凝视和亲吻。

这样的日子戛然而止在某天傍晚,他收到军部的命令,两天后部队要在边境集结。

“又要打仗了吗?”我紧张地问。

迈克丢下信,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别担心,不会有事。”

那晚我紧紧拥抱着他,急切地亲吻他,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那些忧心他会不会永远爱我的幼稚想法早就无暇闪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焦虑和惶恐。

他要上战场了。

他会不会有危险?

会不会就此一去不回?

我会不会失去他?

一想到这些,我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阴霾掩盖,担忧害怕到夜不能寐。

他能察觉到我的不安,于是总是说一些普国军队强悍,武器优越,上次战争赢得很轻松等话题,或者试图说些有趣的事让我转移注意力。

可无论如何,两天后他还是离开了。

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我们和邻国萨鲁布斯开战的消息。

担忧和害怕没有用,我只能让自己忙起来,防止无休止的焦虑。

工厂那边已经和海伦娜做了交割,为了避嫌,我打算尽量远离,此时还有一件让我头疼的事,需要尽快前往巴巴利亚处理。

自从偷渡成功后,我就写信回老家,要威廉帮忙把贝拉也偷渡出去,可是催促了几次后,威廉竟然打电话告诉我,贝拉不肯走,让我自己去搞定。

工厂里冷气逼人,地面四处都是血浆和碎肉,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血腥味。我看到了在生产线上折纸箱的贝拉,她坐在一堆纸壳旁,迅速把一个个纸箱折成型,因为有卫兵来回走动巡视,工人们安静沉默,平静到没有丝毫表情,像围绕在生产线上的木头人,动作机械又迅速。

到晚上下工时,我在威廉的安排下和贝拉见了一面,妈妈也跟来了,她焦躁地抱怨贝拉不听话,贝拉则一见面就急急忙忙问威廉:“药带来了吗?”

威廉四处看了看,掏出一小袋药塞给她,贝拉急忙抓住,紧紧攥在手里。

“卫兵在换班,你们快点说,马上就晚间点名了。”威廉说。

妈妈抢先一步对贝拉说:“安妮来接你了,她会亲自把你送出国,你听她安排。”

贝拉摇摇头道:“你们别劝我了,我不能走,里面的人需要我。”

“别犯傻了,你能帮什么?这里根本用不着你!”威廉低声愤怒地说。

贝拉看向我说:“威廉和我说了偷渡的事,可我已经成年了,你还能把我偷渡出去吗?”

“总要试试。”我说。

“这太冒险了,如果暴露出来,不但连累你们,剩下的人也绝了生路。”贝拉颤抖着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

“不要这样想,你一定能平平安安逃出去的。”我摸摸她的头发说。

贝拉悲观地一笑,又强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别试了,而且我也不能走,里面的病人只能依靠我带入药品,我还看护着几个没了父母的孩子,最小的才5岁,能先把他们送走吗?”

“你还顾得了别人!还是先顾你自己吧!”威廉恼怒地说。

看着贝拉希冀的眼神,我遗憾地摇摇头说:“从巴巴利亚到普林格勒路途遥远,还有许多检查站,从这里偷人出去太难了,我们尽量不要冒险。”

贝拉垂下头,沮丧道:“你也说了,这件事很难,尽量不要冒险。”

“这不一样,为了你,我们什么险都可以冒。”我说。

“可我不愿意你们为了我冒险!”贝拉说。

一直守在一旁的妈妈忽然哭泣起来,呜呜得责备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要我们为你操多少心,别这么固执,快听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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