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乐氏派人来叫他们去堂屋。
卫姌和卫进知道是乐氏已审出了结果,立刻过去。
堂屋里,乐氏居中而坐,身旁留着两个贴身婢女,还有两个健壮的仆妇,素锦跪在地上,神色凄惶,满面泪水。
卫进和卫姌进去,被乐氏叫坐在一旁,指着素锦道:“此事干系重大,让她说给你们听。”
卫进看素锦衣着与刚才一般无二,似并未受刑,但态度却老实许多,不像刚才那般胡搅蛮缠,垂头啜泣道:“严家郎君到了江夏,就叫人私下联系我,赠以金银,又许我妾室之位,让我将郎君近日所写的文章手稿偷出,我……我不抵诱惑,蒙昧良心,才犯下大错……”
卫进刚才经卫姌提点,已经猜到事情大致经过,听素锦所说只是进一步证实,气得脸色涨红。
乐氏心疼地看向长子,“严家郎君心思歹毒,听她交代的时间,应是刚到江夏不久就想算计你了。”
卫进想到与严思平日往来,心口发堵,愧疚道:“儿子这么大了还劳烦母亲费心。”
乐氏道:“你我母子,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先说说该怎么办吧”
卫进道:“严思劣行,应该立刻上报县衙,让县君转达中正官。”
乐氏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卫进见乐氏没说话,不知刚才所说哪里有问题,侧过脸询问地看向卫姌。
两兄弟在书房里畅谈过一番,卫进发现卫姌年纪虽小,但看法却颇为老练。
卫姌道:“大哥上报县衙,证据何在”
卫进道:“不是都在……”说到这里,他蓦然住口,意识到无论是手稿还是素锦,都是卫家的人和物,拿到外面去不足以取信他人。
乐氏知道长子的秉性,说的好听是正直端方不通俗物,实际上就是除了读书余下都是傻气。她道:“这才是严思狡猾恶毒之处,如今抓着了,他也可以推脱干净,若是再狠一些,反过来还要说是我们家打压他。”
卫进心性平和很少动气,如今面露怒色,不甘地想道难道真拿这样卑劣小人没有办法
卫姌看了看乐氏和卫进,欲言又止。
乐氏道:“玉度有什么要说”
卫姌道:“大哥苦读多年,险些毁于小人之手,倘若轻轻放过,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乐氏自打从素锦口中知道原委,心里便仿佛深扎一根刺,全是平时养气的功夫深才能如此平静开口,她沉默片刻,道:“伯正,你说呢”
卫进苦笑道:“我也不想放过他,可如今并无铁证……”
乐氏眉头蹙了起来,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转而向卫姌道:“玉度刚才的话应是还未说完。”
卫姌刚才的确是只说了一半,她年纪小,在家里议事的时候一般只有听的份,但今天乐氏有意询问,卫姌没犹豫,直接袒露想过的办法,“兄长这些年写过的文章应该有不少吧”
卫进缓缓点了点头。
卫姌道:“找一篇出来,最好是有经学新意,又曾叫人看过最佳。”
听到这里,卫进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将计就计”
“严思想叫大哥身败名裂,咱们可以用同样法子治他。”卫姌轻笑一声道。
乐氏朝地上素锦扫去一眼,目光冷厉,但脸上却露出些微笑意,“这主意不错。”
卫进却有些犹豫,道:“如此行事岂不是与他手段一般无二”
卫姌软声劝道:“若素锦并未给他偷去文章,他很快便能知道出了岔子,以他心性,计谋失败,莫非会突然醒悟,改邪归正绝不会,他只会记恨上咱们家,藏得更深,若有机会更会伺机报复,手段更隐蔽下作,难以防范。大哥,明知小人在侧,应施以雷霆手段,断不能纵恶成患。”
门外突然有声道:“说的好。”
话音一落,卫钊与卫申从门外走进来。卫申板着脸,卫钊扫了一圈,最后朝卫姌看过来。
卫姌飞快撇开脸,当做没有看到他,先和卫申问安行礼。
卫钊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嘴角,刚才在外面他听了大半,卫姌出主意的时候他觉得十分有趣,想她平日里乖巧,没想到遇上事了还藏着如此锐利很绝的一面。
卫申进门后坐到乐氏身边,目光笔直看向卫进,突然怒道:“你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惭愧
卫申素来儒雅端严, 行止坐卧都有君子之风,此时一声怒喝,却是少见的厉色。
别说卫进, 紧挨着的卫姌都觉得有些腿软。
堂屋中的仆妇刚才见状不好已经悄悄退下, 把害怕瘫软的素锦一起拖了出去。
堂屋内只剩下卫申乐氏和卫进卫钊卫姌三个。
乐氏有心要说什么缓和下气氛,可瞧见卫申脸色不好, 又看了看长子,闭了闭眼,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卫进是兄弟中年纪最长,今日却被卫申如此呵斥, 脸皮涨地通红地跪倒,头抵着地,喊了一声“父亲。”
“你五岁开蒙,苦读二十载,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还在瞻前顾后,难道非要被人害得声名全毁, 你才能匹夫一怒见识竟还不如玉度这个小娃儿,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