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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可詹子延的通讯录里只有百来个人,他从上翻到下,又从下回顾到上,竟没找到“爸”、或“妈”、或任何带有亲属关系的名字。

除了一个“哥”。

他试着拨出电话,得到的回应却是冰冷的系统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骆恺南只能去翻更隐私的社交账号。

一打开软件,率先映入眼的就是置顶的“哥”。

以及詹子延给对方发送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这句话前面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如果不是网络不好没发出去,就是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骆恺南预感到了前因后果,看了眼床上重新阖上眼、眼角泪痕未干的男人,点开了那个聊天框,往上翻了翻。

这个被詹子延亲昵地称为“哥”的男人,对詹子延的态度却十分冷淡,基本都是詹子延起的话头,比如问对方回不回家吃饭,在不在忙。

对方通常简短地回一两个字,频率也不高,两人一个月的对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个字。

近期话最多的一次,就是今天下午五点的这一场“分手谈话”。

从内容来看,基本上是对方单方面的通知,语气强硬,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告知詹子延:「我们分手吧,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詹子延的回复时间是半小时后,文字很冷静,心情却能从字里行间里看出来:「哥,我们认识七年了,失去兴趣是很正常的现象,你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我不想和你分开,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改。」

还“现象”。

就这老学究的语气,难怪人家对他失去兴趣。

对方果然不买账:「别道德绑架我,房子又没写我名字。你再改也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从来不知道主动,我对你的感情就是被你慢慢磨没的。好了别说了,就这样吧,家里也没多少我的东西,你都扔了吧。」

那人扔掉的仿佛不止是家里的东西,更像是把詹子延和这段七年的感情当作负担、甚至是垃圾一样扔掉了。

即便如此,詹子延仍发出了那句未被接收的话,试图挽留对方:「不要离开我。」

显然,对方没理会。

骆恺南看完聊天记录,大体上明白了詹子延今夜买醉的原因。

算一算时间,詹子延与那人认识的年纪,与他现在差不多,24岁左右。

骆恺南不知道被甩是什么感受,无法体会詹子延的心情,但了解了缘由之后,再看床上这个酩酊大醉、默默流泪的男人,突然觉得这家伙挺可怜的。

失恋了去酒吧买醉,遇上个陌生男人就求睡,是想证明自己并非没人要吗?

若不是刚好遇上他,刚才那一头栽倒下去,就算没头破血流,肯定也脑震荡了。

堂堂大学教授的脑子,摔坏了多可

骆恺南自认倒霉,干脆好人做到底,解开詹子延皱巴巴的衬衫,脱下他的皮鞋,再盖上薄被,让他睡个好觉。

詹子延哭得很克制,流了几滴泪便忍了回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梦话,大概仍在对这段没能熬过七年之痒的感情念念不忘。

骆恺南瞅了眼时间,挺晚了,也不想再回酒吧了,于是转账给吴迪,说自己遇到熟人先走一步,顺便把单买了。

这下他的全部身家没剩多少,捉襟见肘,除去这个月的生活费,下个月真交不起房租了。

骆恺南想了想,觉得做好人也得有底线,不能平白无故地被人揩了油还亏了钱。

于是他又拿过詹子延的手机,用自己不常用的一个小号,加了对方好友。

接着发出账单和房费的截图,义正言辞地向床上人讨债:「你好,我是送你来酒店的人,帮你结了账单、出了房费,一共是五百六,醒后记得转给我。」

不能让骆老头知道他又出去厮混了,也不能让詹子延知道自己纠缠的人是领导的儿子,想想都尴尬。

骆恺南接着掀开被子,拍了詹子延的半身裸照,想着要是这家伙不还钱,就用照片威胁。

不过应该用不上。

好歹是位大学教授,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

做完这一切,骆恺南就准备走了,最后看了眼床上的詹子延。

睡得很安稳,没有要呕吐的迹象。

他俯身弹了对方的额头:“这么大的人了,失恋还哭,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熟睡的詹子延无法回答他,骆恺南也没期待对方张口。

不过这时,他发现詹子延额头的碎发散开了,露出了隐藏在额角的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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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大小,不甚明显。

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磕到,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每个人身上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留下的痕迹,他自己身上也有几道浅疤,以前高中和同学打架时留下的,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骆恺南没往心里去,离开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坐电梯下楼,走上大街,凉爽的晚风迎面一吹,浑身的暑气散尽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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