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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林晔亭身姿如闪电,气势如奔雷。

如尖锥入囊,又似利箭穿云,只顷刻之间,便将覆盖在矮坡上的潮水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两军对阵,若有如此悍将,必能轻易撕开任何战阵,成就百战百胜之师。

林岁晚此时终于明白,何为万夫不当之勇。

也终于意识到,自家祖父的破军之名到底是如何得来。

只见祖父赤手空拳从人潮右侧冲杀而入,拳扫一片,脚踢一群,如入无人之境。

……

林晔亭却觉得对手太弱,他老人家很是提不起兴致。

似闲庭信步一般冲杀到了林绍年他们乘坐的马车旁边的时候,林晔亭旋身抬脚重重踢在车辕上。

马车朝着人潮翻飞出去,又在半空轰然散架,车厢底板夹层里,一杆丈八寒铁长矛落了下来。

林晔亭闪身上前,旋身接住长矛,如蛟龙出海一般,横扫千军,无数的灾民被击退开来。

见寒铁长矛直直朝着自己攻了过来,之前那名煽动怂恿之人神色骇然,慌忙拿着手里的木棍就要去挡,却不过是螳臂当车,只一下就棍断人残。

那人被击飞出去六、七米远,狠狠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瞬间从口鼻里喷涌而出。

林晔亭手执长矛,锐利的目光扫了四周一眼,声如洪钟道:“亡于老夫长矛下的冤魂不知凡几,尔等若是当真想死,大可上前试试!”

空气中一边死寂,可怕的沉默在不断蔓延。

林岁晚只觉得胸腔肺腑都在震荡,热血上头得耳朵里都在鼓噪!

韩叔重喃喃自语道:“……怨不得阿爹日日都在做梦,梦到自己能得到破军将军的人!”

“……?!!”

林岁晚热血瞬间下头!

特喵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言?

劳资穿的不是言情虐文么,神武帝君难不成还搞错频道了?!

黑炭头被木棍捅伤了脖颈处的动脉要害,止不住的鲜血流了满地,此时已经闭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不远处那名煽动百姓的恶贼被林晔亭只一击就震碎了五脏六腑,如死鱼打挺一般扭动几下后,就彻底去见了阎王。

寒铁长矛的锋芒再无人敢尝试。

林岁晚瞧见如潮水一般涌上矮坡的乱民,又如潮水一般呼啸着退去。

矮坡上草木凋零,土地灰白,那如浓墨一般的血迹便显得尤为刺目。

韩叔重背着林岁晚从枯树上“哧溜”一声滑了下去,步伐轻盈地凑了过去。

小三子和水生跪在黑炭头旁边哭得涕泪横流,齐万山只是目光沉沉地立在原地,握着腰刀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齐万山乃武将世家出身,刚入禁卫军便被选入了骑兵先锋营,黑炭头跟了他十几年,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回,于齐万山心里,它与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样重要。

白蹄乌战马虽比不得北疆汗血宝马出名,却也同样生得凤臆龙鬐!

可惜黑炭头年岁已经不小,毛发早就不如壮年时候顺滑了。

这些年又跟着齐万山经历了不少战阵,身上旧伤新伤总是不断,凭白折损了几分神骏。

十年前抗击北狄贼寇时,黑炭头冲得太猛,左侧肩胛骨撞在北狄战车上,被车辕上的刀片削下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皮,到如今都没长好,黑亮的毛就这么秃了一块。

五年前去雁荡山剿匪的时候,黑炭头的尾巴尖儿叫那贼匪头子砍掉了一截,它为此失落得连着好几个月都不肯再往其它小母马跟前凑,当真是要面子得很!

骁勇的战马并未亡于战场,却憋憋屈屈地死在了灾民手里。

齐万山看着黑炭头身下那侵染了血的大片土地,只恨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矮坡荆棘丛里,一个瘦得头大身子小的少年像耗子一样窜了出来,挖了一大坨被鲜血浸湿的泥土后,不等齐万山等人反应过来,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齐万山提着刀要去追,却被林晔亭伸手拦住了。

离着矮坡不远的一处丛林边上,一群老幼妇孺纷纷冒头。

若是灾民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那这群饿得已经站立不稳的老幼妇孺,估计就是排在最末等的可怜人。

在别人趁火打劫的时候,他们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那耗子似的少年将大部份泥土都分给了那群老幼妇孺后,只将剩下的一点狼吞虎噎地塞进了嘴里。

他面上露出几分满足之色,视死如归一般蹒跚朝着齐万山走来,目光明亮道:“它已经死了,你把马肉舍出来救人,我愿意给它抵命!”

这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面上漆黑看不清容貌,身量高挑,瘦得跟火柴人一样。

衣衫破旧脏污不堪,却隐隐能瞧得出是上好的细棉布料子。

齐万山闻言只冷笑了一声,狠厉道:“你抵不了它的命,谁都抵不了!”

齐万山提着腰刀走到黑炭头身边,伸手在老伙计的肩上拍了拍后,亲自剥开了黑炭头的皮,将血淋淋的肉一刀刀从马骨上剔了下来。

齐万山找了一大块马车板子,将黑炭头的骨架、皮囊、以及完整的头颅依次摆放上去,扭头道:“疤子,你带着胡子他们将黑炭头的肉舍给该舍的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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