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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她坐在马车上掩着脸颊无声落泪,不敢下车,怕被发现,心惊胆战到了极点,差点就要坚持不住了。

颜韶筠喟叹一声,怪他,逗弄过了头,明知她并非随意作贱的性子还要开这般玩笑,存的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是。

颜韶筠伸手轻柔的拭干了她的泪水:“是我的错儿,说话没有限度,冒犯了鸢娘,不如这般可好,我给你买些桂花糖吃?”他语气温柔极了,面庞轮廓柔和,叫人生出了似是夫君在哄妻子的错觉。

孟禾鸢被自己念头搞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并无什么关系,从何处来联想至此,听到他要买糖给她吃,更觉莫名:“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抽了抽鼻子:“你快些走罢,别叫人看见了,连累了我,这世道女子苦过男子,你若还有心,那便高抬贵手放过我,天下好姑娘千千万,不差我一个。”

颜韶筠笑意淡了下来,他是理解她的,所以不缺耐心:“外头冷的慌,早些回去罢。”,孟禾鸢闻言抬头,,犹豫:“我先走?”

颜韶筠似笑非笑:“舍不得走了?”

当然不是,她是怕他太招摇,被人发现罢了,不过转念一想,恐怕颜家大爷从二少奶奶的马车上先一步下来,更为招摇。

孟禾鸢拾掇了一番不再所想,提着裙子便下了马车,冬日的寒风吹在她刚哭过的脸颊上,像是娇嫩的花瓣被摧残了一般,有股刺疼感。

王妈妈看着她终于下来了,上下扫视了一番衣裳鞋子还完好,心顿时落回了实处,奶奶个亲娘啊,这这这,唉。

一路上王妈妈欲言又止,脚下生风恨不得即可回同鸢堂问个清楚。

孟禾鸢却避而不谈,但面庞并无心虚之色,王妈妈打量着莫非是那大爷纠纠缠缠,藕断丝连,她们姑娘并无这般意思?不管如何总归还是得想法子早些打发了好。

晚间,厨房送来了许多的咸口糯米团子,里头加了咸香的蛋黄、腊肉,还流着油,孟禾鸢看了便没有胃口,油腻腻的,春缇对着送菜的小厮斥道:“怎么回事,少奶奶的口味不清楚吗?这么油的东西是谁叫你们送过来了,厨房的人真是愈发会偷懒了。”

小厮忙道:“春缇姐姐莫怪罪,实在不是小的错,这是梅姨娘统一给的份额,说是江南那边儿的做法,叫府上尝个新鲜,改日流觞宴也做一些,还给东府各房都送去了。”

原是如此,春缇也不好发作了:“罢了罢了,下去吧。”

小厮忙端着食案退了下去。

孟禾鸢淡笑着:“闻着倒是香,可惜吃不惯。”

春缇安慰她:“虽说尝个鲜,但各房太太姑娘们大约都是吃不惯的,不若我去叫厨房做些糯米的来,姑娘沾了白糖吃,甜个嘴。”

孟禾鸢摆手:“不必了,没胃口。”

话音刚落,上次在抱朴居给二人带路的女使又轻巧的出现在了门外,福了福身子:“奶奶,这儿有些纯糯米团子,爷说叫奴婢送来,还说奶奶既不想吃糖,那便吃这个罢。”

春缇同王妈妈面面相觑,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孟禾鸢笑意勉强:“兄长心意,鸢娘心领了,只是……”

“奶奶先别急着拒绝,梅姨娘给的是一人双份,怕姑娘太太爷们儿吃不惯,特意准备了甜咸两种口味,这是您该得的。”女使圆滑,说话巧妙,三言两语便叫孟禾鸢明白了过来。

“放下罢。”她平静道,“替我多谢兄长。”

女使恭敬的退了出去,王妈妈臊红着一张脸,憋了半响:“姑娘……可要吃?”

孟禾鸢避而不答,一脸疲累。

窗棂前的粉黛叶许久未有人管了,落雪积到了叶子上,冻成了薄脆的一片。

颜韶桉一袭墨蓝色厚缎衣袍,大片苍竹曳地,踏着雪轻手轻脚的往里而去,穿过廊庑,缓步往堂屋而去。他制止了女使见礼的声音,入目便是孟禾鸢坐在紫檀圆桌前,对着一碟糯米团子愁绪不展的模样。

“臻儿备了咸甜两份口味儿,甜的吃久了,咸的尝着倒也不错。”,孟禾鸢正发着呆,冷不丁被惊了一下,抬头就见门口一道墨蓝身影,许久没有出现的颜韶桉不知缘何竟过来了。

“二爷?您怎么过来了?”孟禾鸢诧异问。

颜韶桉咳了咳:“许久未来了,过来瞧瞧你,身子可还好?”他干巴巴的问,人却没闲着,自觉进了屋。

王妈妈和春缇对视一眼,默契的退了下去。

孟禾鸢神色淡淡,没有起身相迎:“还成,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她话语尖锐,不复往日,颜韶桉竟也觉得这般比以前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有精神气不少。

颜韶桉始终认为她就是在和他斗气罢了,过日子,吵吵闹闹才是夫妻,天大的事情又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他是孟禾鸢未来唯一的依靠,后半生她都要依附自己而活,夫妻关系闹得很僵,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我知道你一直气我纳妾之事,此事我们各退一步可好,此生我只会有臻儿这一个妾室,绝不再纳,往后我们夫妻还像以前那样过下去,好吗?”他都这样放低了身段,孟禾鸢该下这个台阶了罢。

这些日子,孟禾鸢瘦了不少,脸颊也尖尖的,烛火映照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颜韶桉惊觉这个妻子似乎也并未是他以为的那样,一无是处,朴素无华。

脖颈修长,胸脯饱满,纤腰婀娜,该瘦的地方瘦,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若是解开那小衣……在烛火的映照下,颜韶桉体内似燎原之火般升腾起来。

大掌不自觉伸向她的纤腰,想把她扣在自己怀中。

孟禾鸢不是木讷之人,几乎一瞬便察觉到了颜韶桉的目的,惊愕下嫌恶之感顿显,朝三暮四的臭男人,她没忍住挥手给了颜韶桉一巴掌。

力道不大,但足以把他的大男子脸面踩在了脚底,颜韶桉显然没有想到孟禾鸢会这般对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凝着她。

孟禾鸢对上了他堪称冷然的视线,几乎一瞬间头脑便清醒了过来,脱口而出质问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颜韶桉应当还不知道她那日偷听之事,二叔想来也没有告诉他,但她现在还不能把事情撕破脸,对,不能。

万一,万一颜韶桉手里还有构陷她父亲兄长的证据,她、她不能这么莽撞。

顺着今晚的话仔细回想,颜韶桉高傲,向来不屑低头,能说出这番话恐怕是极为不易,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说出了这番话,孟禾鸢冷静的思考着。

“我曾经那般信任你、爱你、做好了与你共度一生的准备,你为何要背叛于我,我把你视作我唯一的依靠,哪怕婆母不喜,我也忍了,可你竟也这般作贱我,颜韶桉,你就当我们从未相识,也从未有过那一个孩子,你给我一纸放妻书,予我离去罢。”孟禾鸢哀哀戚戚道。

她以退为进,颜韶桉的神色渐渐融化,尤其提到那个刚过世的孩儿,他的神色果然肉眼可见的懊悔。

最后提到放妻书,颜韶桉面色一变:“胡说,绝不可能。”,他面色青白一番,最终叹了口气,抚着孟禾鸢的脊背:“是我的错,忽视你良久,害你受苦了。”

孟禾鸢面上抹着眼泪,心下却冷笑着,她伏在床榻上抽噎着,颜韶桉耐心又克制的安抚着她,原本熄下去的火儿又燃了起来,愈发渴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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