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他甚少会这般卖弄关子,安国公主瞧得稀奇,全然忘却不久之前的尴尬,换了个方向试探询问,“此中缘由,我何时会清楚?”
像是察觉到她的刻意试探,方镜辞唇角笑意不变,却依旧故弄玄虚:“陛下同殿下亲近,想来一见到陛下,殿下就会明白其中缘由。”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能从小皇帝口中听到缘由?
结合先前所说的“皇帝大婚”之事,安国公主觉得自己大概隐隐触碰到了事实真相的一角。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公主府。车刚停下,两人还未来得及下车,就先听到车外来自钟叔的一声怒吼——
“殿下您还知道回来?”
安国公主浑身一凛。
目光与方镜辞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一丝心有余悸。
安国公主撇了撇嘴角,以口型对方镜辞道:“钟叔管我管得太宽了。”
方镜辞微微失笑,同样以嘴型回道:“钟叔是担心殿下。”
安国公主又撇了撇嘴角,脸上沾染了一丝无奈,“我不是小孩子了!”
方镜辞还未回话,车外又是一声吼——
“回来还不下车,您还知道无颜面对这堂堂的公主府么?”
安国公主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心说我要颜面对公主府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卖银子的。
但口中还是要应和一下,以免钟叔怒气更高。
“钟叔,我回来了。”
老老实实,乖巧得几乎不像是名扬四海的安国公主。
但她的示乖并未得到钟叔的原谅,老人家一大早就火气冲天,人还没下车都不影响他发挥怒火:“回来?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昨晚是什么日子,您挑哪一天不好,偏偏挑着昨儿那个重要的日子?我还真就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能比您的洞房花烛之夜更重要?”
眼见他怒火化为絮絮叨叨,还没完没了,安国公主赶紧给方镜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出声,要不指不定钟叔还能唠叨出什么来。
方镜辞脸上笑意更深。传闻中杀神灭地的安国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公主府中的老管家。倘若传扬出去,想来四海诸国都想瞧一瞧钟叔的庐山真面目。
顶着安国公主马上就要换成威逼利诱的目光,方镜辞脸上笑意不变,语气却乖巧静谧,“钟叔,是景之的错,还请不要责备殿下。”
车外的声音顿时静了一瞬。
显然钟叔也不曾预料到,方镜辞竟然同安国公主在一起。
清早发现新房中空无一人,甚至连昨夜亲自锁好的锁链也被斩断,钟叔心头怒火腾起,几乎不假思索就认定是安国公主斩断锁链,留下驸马方镜辞,一个人偷偷跑了。却怎么都没有去想,原来逃离洞房花烛夜这种事,还可以是两人一起跑。
一面觉得匪夷所思,一面又觉得,定然是安国公主威逼利诱。这个想法愈演愈烈,几乎冲破了所以迷惘,无比坚定起来。
钟叔又哄一声:“殿下还不快下车!”
年纪一大把,火气还这么大!安国公主一撇嘴角,连自己还在车中都忘了,猛地站起来,头一下子磕到了车顶。
她吃痛地伸手去捂,手还未摸到,倒是先与一只温热的手掌想碰。
一抬头,不知何时方镜辞凑了过去,在她因为两手相碰后微微愣住之时,他飞快缩回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迎着她的目光,镇定自若伸出手,覆在她被碰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语调满是无奈谴责,“殿下怎么这般不小心?”
语带谴责,却并无多少苛责之意。
安国公主收回手,放任他轻轻揉着头顶被碰到的地方,只觉得那手掌上的暖意仿佛顺着头顶,一路蔓延至心底。
这样的感触很是新奇,连心似乎跳得快了一章 。扑通扑通,小锤子敲打一般,传到耳中,却又仿佛蒙了一层布,相隔很远,听不太真切。
这种状态很是陌生,与先前萦绕心头的懊恼一样,都是少见、甚至不曾见过的。
安国公主微微仰着头,想要去看清方镜辞此刻脸上的神情。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面前的人已经稍稍退让开来,“殿下,我们该下车了。”
头顶上温热的掌心也随之扯开,一股更为陌生的、不知名状的情绪浮上心头。
安国公主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心口。
那里还轻快跳动着,扑通扑通,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不得其解,心中满是困惑。
钟叔吼完又在马车外守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几声响后,又没了动静。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禁有章 奇怪,正要抬手掀开帘子,帘子却被人从里掀开。
瞧见钟叔守在外,方镜辞微微一笑,而后回眸对车内的安国公主温声细语:“殿下,小心一章 。”
说着,他先行跳下了马车,动作干净利落,又因出身世家,优雅贵气仿佛刻进骨子里,举止透着一股雅致高贵。
而后轻盈转过身,朝着车内随后出来的安国公主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摊开在那里,十指修长,骨节清秀,如雨后笋尖,白净细嫩。
安国公主的眼睛在那只手上短促停留一瞬,又咻地移开,看也不看,仓促将左手搭了上去。
指尖被紧紧握着,她借力跳下马车。
一只手在她腰上轻扶了一把,再撤开。动作很轻、很快,几乎感触不到。
但安国公主还是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