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话 大结局（下）
夜修宸走了，毫无预兆地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走了……
被他狠狠要了一整晚，雨洛的身子异常疲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当夜修宸离开的信息撞入脑海的时候，她以为，阿木在跟她开玩笑。
然而，身边没有他，卧室里没有他，四周没有他，整座小岛，都没有他。
雨洛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夜修宸，嗓子沙哑地叫着他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她颓然跌坐在沙滩上，眼前是浩渺的烟波大海，来时，是他和她两人，如今，他却不要她了。
“夜修宸……”
双眼迷茫，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真的，离开了吗？
再也没有人生气的时候将她关进地牢，再也没有人对她下可怕的情蛊，再也没有人为了她让对她好的别的男人身败名裂……可是，也不会再有人在她生病的时候一口一口给她喂药，没有人瞧着她的小脑袋叫她“傻瓜”，也不会再有人，不顾自己的生命，从飞机上跳下的那一刻，将她紧紧拥着怀中，不顾身上的枪伤，攀着浮木，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两行晶莹的泪水，迷蒙了雨洛的双眼，也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抽泣着，难过得整个世界都昏天黑地。
“小雨，别难过了好吗？”
阿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夜修宸离开时候留下的话。
夜修宸离开的前一个小时，无意中听见了他和阿妈的对话。阿妈行医这么多年来，治好了许许多多疑难杂症，可偏偏对夜修宸的失明素手无策，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寻找药方，却始终没有头绪，她怕雨洛伤心，所以隐瞒了他真正的病情，希望拖延时间，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治疗。
听到了阿木母子的对话，夜修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失明的人，又怎么会是说看得见就能马上看得见的，人的大脑有多复杂他自是非常明白。
如果说，原本还有一些不舍，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离开，不是因为不要她，而是，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
她太柔弱，太需要他的呵护，这么多年，他伤害她那么多，他早已经在心里发誓，这一辈子，他绝对不允许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双眼失明的他，要拿什么来兑现这个誓言？
他不想离开她，可却，更不想，拖累她……
阿木是自私的，即便知道夜修宸不是真的愿意离开，他却因为他的离开而升腾起一股庆幸。他承认他有私心，也终于明白，夜修宸和雨洛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是真的兄妹那么简单。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夜修宸，深深爱着雨洛。
可是，他发现，自己也爱上了雨洛，爱上这个可爱温柔善良的女孩，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嫁给他，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小岛上，他会照顾她的。
“小雨，他走了就算了，别忘了，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阿木脸红了红，走到雨洛面前，对她深情表白，渴望得到她的回应。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太低估了，雨洛和夜修宸之间的情感。
阿木深情的表白并未让雨洛有任何的波动，她满心满脑都是夜修宸的身影，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离开，无声无息，就好像，在小岛上生活的这段时间，一切，都是梦境。
到头来，原本看似美好的梦境，结局，却突然变成了可怕的梦靥。
“小雨……”
阿木还想说点什么，雨洛却突然起身，踩着松软的傻子艰难地往回跑。
她以为，夜修宸一定是在怪她昨天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才赌气跟她闹别扭，她要回去，回去乖乖等他。
可是，空荡荡的卧室，仍旧没有他，大床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却已经飘渺地快消散殆尽，清风透过窗户吹拂进来，那残留的最后一点气息，都被风残忍地卷走了，没有了，没有了……
“夜修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雨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墙角，眸子暗淡，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门口，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回来了呢。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等到漫天的黑夜布满了星星，那扇门，始终无人开启。
雨洛很傻，所以，她不懂，她想不通，到底她犯了什么错，会气得他不要她了。
昨天她陪阿妈去摘草莓，他生气了，她道歉了，可，她以为，他原谅她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是因为，她讲的那个故事吗？
坏蛋和丑小鸭的故事……
一想到这里，雨洛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好傻，她应该，固执地将这个故事讲完的，她想告诉他，不管是这一生，还是来生，只要他愿意对她好，她可以永远只做他怀里的那只丑小鸭。
他一定误会了，一定误会了……
雨洛难过地不断流着泪，如果她可以再聪明一点，那么，他也不会离开。
以往，他总是骂她傻瓜，她从来都不承认，可是，现在，她只觉得，雨洛，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子。
傻到，把她爱的男人，弄丢了……
雨洛自从进了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阿木在外干着急，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告诉她全世界不是只有夜修宸一个男人，可是，却被阿木母亲拦住了。
“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阿木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最终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
到了第二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冲上了阁楼，使劲拍打着房门，叫着雨洛的名字，却半天没有人回答。
他心里一阵不安，撞开了房门，却看到，卧室里，大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帘，被风吹起，飞飞扬扬。
偌大的卧室，整齐，安静，一层不染，就好像，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阿妈——”
阿木发狂地冲到楼下，撞见正将早餐端上桌的母亲，抓住她的胳膊，紧紧的。
“阿妈，小雨去哪了？她去哪了？”
阿木母亲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盛放了早餐的盘子放在桌上，这才转过身，看向阿木。
“她走了。”
“你说什么？”
阿木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的脸异常平静，就好像再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
看到阿木难以接受的样子，阿木母亲叹了一口气，推开他的手，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张信纸，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字迹。
“阿木，谢谢你，我走了。”
九个字，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阿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阿雨走了。”
“走了，走了……”阿木喃喃着，而后突然眸光一闪，猛地将纸团扔掉，“我要去找她！”
“站住！”
阿木母亲的声音淡淡的，却颇有威严。
“阿雨是昨夜离开的，现在，恐怕已经快到机场了。”
阿木转过身，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知道雨洛是何时离开的。
“你没有猜错，是我帮她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
阿木不明白，雨洛是他喜欢的，想要娶了做妻子的人，阿妈也很喜欢她的不是吗？
阿木母亲看着自己执着的儿子，良久，叹了一口气。
“阿木，她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也不是，你能得到的人。凡事，不可勉强，尤其，是感情的事。”
意味深长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奈，还有幽远。
阿木愣愣地看着母亲已经略微佝偻的声影，张了张嘴，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五指张开，手里那张信纸，被风吹起，卷在了半空中，越来越远……
这座罗马边境的小岛，有人来了，却又离开了，一切，又都回到原点。
只是，有的人的心，注定，回不到最初……
天空很蓝，暖暖的空气微微拂动着人的脸，和煦的阳光撒在身上，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新鲜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
这样的天气，本应该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可有的人，一颗心，却格外复杂。
雨洛走出医院的妇科检查室，长长的青石板路两旁，是青青的草坪，有不少的孩子在上面嬉戏。
她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化验单，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在检查室里医生对她说的话。
“恭喜你，雨小姐，你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
她茫然地伸手，轻轻抚上自己微凸的小腹。
原来，五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这么漫长，漫长到，她以为，夜修宸，已经离开她，一生一世了……
雨洛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自从夜修宸离开那座小岛之后，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离她而去，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一次，她都选择不放弃。
经历了那么多，夜修宸，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央求阿木的母亲帮她离开了那座她曾经想和夜修宸生活一辈子的小岛，她回到了a市。
一下飞机，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夜宅，却发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夜宅，已经陌生得她快记不起来它原来的样子了。
没有门卫，大门紧闭，通往主楼的石子路两旁，花草树木的叶子，似乎，好久没有修剪过了，挡住了她的视线，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看不到里面。
后来，有路过的人告诉她，这座别墅，已经好久没有人回来过了。
雨洛苦笑着，但仍旧不死心，几乎每天都会来一次，却始终，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
熟悉的号码，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声音告诉她，这个号码是空号。
夜修宸，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她找不到他，找不到，找不到……
有一回，她哭得昏天黑地，靠在夜宅的大门前，足足等了一整夜。
那一夜，下了大雨，冰凉的雨滴打湿了她的身体，透过雨帘，她依稀看到了她所想念的人，可是，刚一站起身，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再抬头，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淋了雨，后来，雨洛病了，迷迷糊糊高烧到了快40度，路过的好心人将她送到了医院，这一住，便是半个月。
出院的时候，医生告诉她。
“恭喜你，雨小姐，你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五个月了呵……
五个月的时间，让雨洛开始怀疑，夜修宸这个名字，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夜修宸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幻境。
雨洛苦涩地笑着，突然腹部一疼，她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好可笑。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幻境，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夜修宸，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了……
雨洛没有钱，阿木母亲当初执意要给她的一笔钱，也尽数全抵消了住院的费用，如今，她成了身无分文的人。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她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医院，走到了马路中间，差点，就要被疾驶而过的车撞到。
雨洛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肚子又是一阵紧缩。
她低着头，傻傻地看着自己微凸的小腹。
已经是，五个月的孩子了。
换做常人，也许，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小腹已经凸得很明显了，而她的肚子，此时看上去，却与以往没有太大的不同。
医生说，这个孩子，发育不好，营养不良，嘱咐她注意营养，好好休息。
那一瞬间，雨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漫无目的地走着，居然，又来到了曾经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小姐，请问你找谁？”
雨洛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在找问她话，眸光一闪，猛然循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原本没有人站岗的地方，又重新有了门卫，只不过，面孔，对她而言，很是陌生。
“我，我——”
一时间，欣喜交加，雨洛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门卫皱了皱眉，以为雨洛是个疯女人，于是挥了挥手。
“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雨洛心里一紧，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我不走，我不走……”
她固执地摇着头，贝齿紧咬着下嘴唇，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单薄的身子，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走。
门卫要来赶她，她却后退着不肯离开，她看上去太瘦弱无害，门卫不想动手，危难之间，耳塞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耳麦，很小的声音，却被雨洛敏感地捕捉到了。
女人，这里，为什么会有女人……
“好的好的。”
门卫礼貌恭敬地点头，看了雨洛一眼，便不再阻拦她。
雨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门卫不赶她，她便痴痴地透过大门望着漫无境地的石子路，直到，尽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请问，您找谁？”
直到那个女人来到了雨洛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十指，已经紧紧绞住了身上的衣服。
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美丽，大方，身材高挑，身上，带着让人觉得舒适的味道，似乎是药味，却又不让人排斥。
“小姐，请问，您找谁呢？”
对方再度开口询问的时候，雨洛听到，自己紧绷已久的一颗心，终于碎裂。
“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
她道了歉，仓皇地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笑了笑，吩咐了门卫几句，然后转身，往主楼走去。
“lda，有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