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听他这般细细分析开来,苗笙忍不住勾起唇角:“夸得很认真嘛。”
“句句肺腑。”游萧偏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可惜我不懂怎么写话本,不然早就能给你好的建议,现在只能事后诸葛亮,真心夸赞几句。”
时值下午未时正,天气晴朗无云,天空像是一块上好的天青冻,蓝得温润,又很通透明亮,太阳周围被一层毛茸茸的柔光包裹着,像一颗金灿灿的鸭蛋黄,洒下的光温暖却不刺眼,令人自在而温暖。
这么好的天气,出门的人也多了,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小贩叫卖得也更加卖力,闻之甚是热闹,心情也会受他们感染,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到底是在人群当中,这般亲昵令苗笙有些不好意思,稍稍躲了躲,小声道:“术业有专攻,我并不需要你什么都会,就像世人生活所需的一切并非全都由自己来制造,这样大家既能互相交流、互通有无,又能节省时间。”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这道理唤笙楼主能不懂?倒显得是自己不解风情了。
“只是我很想帮你。”游萧又在恰到好处地撒娇,“看你着急我又帮不上忙的感觉,实在不好。”
苗笙覆住他握着缰绳的手,温声道:“爬山自然是自己爬过去才过瘾,就像你练武、做生意,突破困难的时候才会觉得爽,也给我留些这样的机会嘛。”
咦,笙儿变得会哄人了呢!
游萧心想,若换了以前,舅舅肯定说“自己忍着”、“自己克服”这种话。
现在这样,一定是因为喜欢我吧!
“对了,为什么武林当中没有人写凌盟主和唐公子的话本?”苗笙想起了这个问题,不由问道,“大家应当都想看他俩这对‘武林第一断袖’的故事。”
说到这个,游萧的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苗笙不解:“有什么好笑的?不应当是一段佳话吗?”
“是不是佳话不好说,但开头肯定是个笑话。”游萧忍俊不禁,“或者是一段孽缘。”
“此话怎讲?”
游萧嘴唇贴近苗笙的耳朵,轻声道:“因为他俩第一次见面,被人暗算,中了那种药,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就此产生了羁绊。”
苗笙:“……”
“中了药也不能……”他咬牙切齿,“当年唐公子才十八不是吗?!”
凌盟主竟是这么个老色鬼?!
游萧一脸高深莫测:“这倒不是盟主的错,唐公子也很喜欢,之后两人才纠缠到了一起。听我阿爹说,凌伯伯当年还吹牛,说此生绝不入情网,后来遇见唐公子,老房子着火烧得那叫一个旺,把本就娇纵的唐公子惯得人神共愤。”
“这还好。”苗笙方才还义愤填膺,听到这个倒释然了些,“年长一点确实比较会疼人。”
游萧下巴在他肩膀上戳了戳:“舅舅也年长,怎么不会疼我呢?”
“你起开!”苗笙方才就被他贴近的气息搞得耳朵发烫,这会儿更是不好意思,用手肘捣了捣他,“我就是不会!”
谁知游萧不依不饶地问:“先前在园子里下红叶雨的时候,不是要亲我来着?被人打断了。”
这下苗笙连腮边都红了,垂着长长的睫毛说:“没有,你想多了。”
“我不管。”游萧用胸口撞撞他的后背,“要给我补偿。”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又不是气声,因此显得微微沙哑,配上这股撒娇劲儿,苗笙意外地扛不住。
自然是很想答应他,可是又怕没那个气氛,显得太刻意。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侧后方传来了陆东篱令人讨厌的声音:“我说你俩你能走快点吗?跟在你们后边憋屈死了!”
这条路虽然挺宽敞,但除去两边的小摊,路中间就只有一来一往两条道,他俩确实走得慢,跟前边的车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苗笙连忙拍拍游萧的手背:“走快点,我没事。”
游萧:“……”
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陆东篱一眼,满脸写着“再惹我试试”。
陆东篱食指搓了搓鼻子,露出了一脸无辜又可恶的笑容。
待他们抵达唤笙楼,说清楚了来意,兄弟们立刻将三人请进了一间小会客厅,由小武负责记录,平小红抱着小兔子来旁听,五个人把隔间坐得满满的。
楼下掌柜的送上了茶具和一碟茶点,茶叶清香,茶点精致,这里顿时有了茶话会的感觉。
时间已是不早,于是大家也没浪费时间,陆东篱直接问道:“楼主,你都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江湖见闻录》里那个故事,是不是你的亲身经历?”知道苗笙想听这个,游萧便问道,“话本跟现实应当有出入,不如将实情道出,方便我们追查线索。”
陆东篱笑了笑:“挺明显的是吧?其实这个故事是我写给两位兄长的,希望他们有缘能看到或者听到这个故事,知道我在惦记着他们。”
“可那故事是个完美结局。”苗笙不解道,“现实与故事,从何处开始变得不一致的?”
小小的会客厅里,墙角香炉里一抹青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檀香和茶香,陆东篱将自己的前半生娓娓道来。
“现实跟这个故事开头差不多。”他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姿态很是闲散,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淡去,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变得凝重而伤感。
“我本名叫陆锦,父亲陆俊语,母亲纪寻芳,一家三口原本生活在一个小城镇,父亲给人卖力气养家糊口,母亲在家做女红补贴家用,虽然过得清苦些,但至少其乐融融。我跟随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想着将来上京去考武举,从未打算踏足武林,直到有一天,杳溟宫的人追杀上门。”
平小红一时没绷住:“杳溟宫?”
其余三人也都是三脸惊讶。
“这应当是二十多年前吧?”游萧问道。
陆东篱为他们的态度感到疑惑:“对,那年我十二岁,是二十三年前。杳溟宫那会儿还没改邪归正,是正经魔宫,这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