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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蚀 第11

 

程宛看了,果然如他所说,照片的背景杂乱无章,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泥土等物。三个女孩所在的位置距离河边不远,也没有任何保证安全的遮挡物,整个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在建工地。“是康老师带你们去的吧?”闫敏柔叹了口气:“我们三个人的家庭都不完整,在班上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别看萍萍她妈是班主任,也不例外。可能是物以类聚吧,我们三个人只能是报团取暖。康老师很照顾我,我爸有时候长时间不回家,她就让我去她家吃饭,还给我辅导功课,我给她钱,她也不要……哦,还有那个罗叔叔,也很照顾我。”她好像是在强调什么。程宛初时没反应,碰见女孩眼里期望的颜色,她轻轻地点点头,表示理解。闫敏柔似乎看到了希望,接着说下去:“爸爸经常不回家,有时候康老师需要在学校里改卷子,回不来。我们三个就一起去小芳家,罗叔叔每次都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罗叔叔做的饭特别好吃,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做的那道鱼香肉丝,味道非常好。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说到这,女孩默默地垂下头去,脸上的表情也由刚才回忆中的温馨甜蜜,转换为遗憾、无奈的颜色。不经意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声地感慨着岁月的流逝。 2010年9月【1】1号,这是开学的第一天,熊萍萍走入教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仿佛是“嗖”的一声,t?天地间突然安静了,落针可闻,耳边莫名地涌动着嗡鸣声,刺激着耳膜,并且过了很长时间,仍然挥之不去。尽管把头压得很低,可她依然可以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那种异样的目光。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让她几乎觉得自己是一只来自于外太空的稀奇物种,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游客的张望,或是嘲笑、或是好奇、或是冷漠。独独没有尊重。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却无力改变任何现实。她非常清楚,所有的异样都来源于自己的母亲--康如锦,这个班级的班主任。老实说,做妈妈的学生,熊萍萍已不是第一次了。想当初在村办小学,除了妈妈,就只有四个老师,所有人都是妈妈的学生,包括自己。当时的自己心里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是发自内心的骄傲。老师就是自己的妈妈,对她来说,自己是她独一无二的学生。这样的特别,难道不值得她骄傲吗?然而,当她走进这个全市第一的中学,再次成为妈妈的学生,这样的特别突然之间荡然无存。因为她知道,现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父亲抛弃的女儿。正因为被抛弃,才有可能作为离婚条件,转学、转户口,进入这个第一中学。妈妈,这个毫无编制的乡村教师,才有可能直接被分配为初一年级的班主任。在所有人看来,母女俩不配,得到的一切都是走后门。他们没有人知道,很久之前,妈妈大学毕业,是被特招进入这个学校的,当时这个学校里包括妈妈在内,只有三个大学生。如果不是为了爸爸的“创业梦”,现在的妈妈在学校里的地位可想而知,绝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别人说成是走后门;而自己也不可能是别人口中的“关系户”,想想都委屈。她也曾想离开这个班,去别的班上,但看到母亲每日废寝忘食、认真备课的身影,话到嘴边,她忍住了。就这样,直到正式开学的那一天,她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妈妈。上课铃声响了,她不作他想,匆忙回到座位上,取下书包,拉开拉链,找出接下来要用的语文书。可能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眼角。看着她揉着眼睛、痛苦万分的模样,熊萍萍暗叫不好,自己闯祸了。好在,老师还没有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有碰疼你吧?”她急忙压低声音道歉。“不要紧,没事的。”女孩揉着眼睛,抬起头,向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熊萍萍这才看清楚女孩,一头齐颈的娃娃头,笑起来半眯着眼睛,活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瞬间浇灭了她心头的不安。还想和她说些什么,突听门外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熊萍萍急忙转过身,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康如锦走进教室,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女儿身上,也不过半秒钟,就移开了目光。简单的起立问安后,她叫起了班长,询问学费的情况。“报告老师,就剩下罗小芳和闫敏柔没有交了。”说话的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高挑女生,说起话来有些高傲,处于她斜对面的熊萍萍甚至可以看清她翻起来的白眼。老实说,熊萍萍不喜欢她,她看得出,妈妈也不喜欢她。但据说是某个市领导的亲戚,又曾经拿过什么作文大赛的冠军,各方面的压力,让妈妈不得不选择她作为班长。接下来,妈妈将罗小芳和闫敏柔叫了起来。她没想到,两个女孩就在自己身边,尤其是罗小芳,就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的女孩,就在自己身后,而那个闫敏柔,则是自己的同桌……幸好,妈妈没有批评他们,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坐下了。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上课。初时,熊萍萍还有些担心,见此情景,便安了心。不敢回头,只是悄悄地打量着身旁的闫敏柔,只见她仍旧是低着头,快要压在桌子上了,两只胳膊围拢,好像是个围带,彻底将自己包围起来。因为是九月份,天气还有些炎热,大家穿的都是短袖。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女孩胳膊上一道道抓痕,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被打了吗?“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康如锦敲了敲讲台。接触到妈妈慑人的目光,熊萍萍打了个寒颤,赶快集中注意力,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下课的时候,妈妈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是召唤;本以为是为着开小差的事情,出去以后才知道,原来是让自己把罗小芳、闫敏柔悄悄地叫进办公室。正当她考虑着是否将闫敏柔受伤的事情告诉妈妈,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高跟鞋、打扮的有些邋遢的中年女人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是来给孩子交学费的。”说着,女人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康如锦没有马上接,只是皱着眉头问:“你的孩子是……”“闫敏柔,我是闫敏柔的妈妈。”说话间,闫敏柔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了老师和熊萍萍一眼,然后便依在妈妈身边。“哦。”康如锦看着母女俩,好像是为了把他们对照在一起,然后从一摞教案里掏出一个灰色的笔记本,“闫敏柔的家长是吧,麻烦你登记一下个人信息,方便随时交流。”“好的好的。”女人拿过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就开始奋笔疾书。在这个过程中,长长的衣袖被微风卷起,露出些已经退了色的陈旧伤痕。熊萍萍微微有些惊讶,她也有。再看看妈妈,居然也皱起了眉头,这令她不禁开始考虑,是否要将闫敏柔的情况也告诉妈妈。但很快,女人签完了字,又对女儿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匆匆地走了。而此时,上课铃声又响了,就算是有无数的理由,康如锦也不敢再耽误孩子,吩咐女儿和闫敏柔赶快回教室,自己也向着办公室的方向快步而去。上课的第一天还算是平静,因为都还不太熟悉,所以也没什么打闹。好几次,看着身边的闫敏柔,想着母女俩胳膊上的伤痕,熊萍萍都想开口问问,但看着女孩冷冰冰的样子,也只能作罢。好在,还有一个罗小芳,也算是个开朗之人,因为刚才的意外,使得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下课的时候都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放学的时候,熊萍萍是值日生,留在班上扫地。“听说,你爸妈离婚了,你爸还给你带了个小弟弟。”耳畔响起尖锐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是班长贾香。懒得理她,熊萍萍继续低头干活。“我见过你爸,还有你那个后妈,就是前几天,在大饭店,你那个后妈,打扮的可时髦了。跟他一比,你妈就是个农村大妈,怪不得你爸要离婚……哎哎哎,你干什么,会不会扫地啊?”“你碍事了。”熊萍萍懒得和她废话,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这么一句,一语双关。“熊萍萍,别以为你妈是班主任,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告诉你,把我逼急了,把你们赶出学校,你信不信……你还扫……”就这样,在那把魔力笤帚的追逐下,班长贾香被扫出了教室。不服气的她还在出门以后,狠狠地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熊萍萍没理她,对于他人吃惊的目光,只是翻了个白眼,接着干活。爸爸的情况,她是知道的,那个女人,她也是见过的。只是在她看来,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妈妈的一分一毫。总有一天,爸爸会后悔。那个女人给爸爸生了个儿子,奶奶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冲母女俩冷嘲热讽,还“好心”地要派一辆车接她去吃“弟弟”的满月酒,不等他把话说完,熊萍萍就挂断了电话,母女俩相拥了很久,但谁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甚至连鼻头都没有发酸过。经历了这件事,熊萍萍恍然大悟,从亲密无间的家人到形同陌路的过客,原来只不过是一念之间。打扫完卫生,熊萍萍背上书包,准备去和妈妈汇合,到了才发现,妈妈身边还有一个人,罗小芳。

“都在一个小区,一起走吧。”康如锦这样说。听到这句话,熊萍萍有些兴奋,上学 2010年9月【2】看见老师,闫敏柔似乎也有点吃惊,但她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缩在母亲怀里,好像是羞于见人。母女俩受了伤,脸上、胳膊上都有些新鲜的伤痕。虽然围观者众多,但都是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主动出手,去帮助母女二人。康如锦似乎看不下去了,放开女儿,直接越过人群,走到母女面前,取下头上的披风,准备披在女孩的身上。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楼梯口卷起一阵风,一个光膀子的高个男人从楼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母女面前,大喊一声:“别多管闲事……”一把推开康如锦,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开始殴打地上的母女俩。围观者接住了康如锦,还有好心人提醒她“别管了”,但她没有理会,整理好衣服,径自走过去:“你是闫敏柔的家长吧,我是她的班主任,现在过来家访的。”这样的话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那打人的男子,也是把手举在半空,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康如锦并没有去闫敏柔家里,而是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出租屋,在这之前,她把钱包给了女儿,让她去外面的药房买一些活血化瘀的外敷药。熊萍萍回到家里,康如锦正在和闫敏柔的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闫敏柔则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刚刚发下来的英语书。“我去给孩子交学费,没有提前告诉他……”闫敏柔的妈妈说起这件事显得很平静,仿佛对她来说,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她爸爸……”“欠了别人的钱,不想让孩子上了……”“那怎么行,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必须上……”“所以啊,我拿到工资,第一时间就去给孩子交学费。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闫敏柔的妈妈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暗暗垂泪,闫敏柔似乎也有了感应,放下手里的英语书,走过来,将妈妈抱在怀里。看到这一幕,熊萍萍似乎感同身受,也走到妈妈身边,彼此相拥。“没想过离婚吗?”康如锦再接着问。“没用的,那个男人就是个狗皮膏药,就算是离了婚,他也会咬着你不放……康老师,我不像你,我没什么文化,我娘家人在这里,还有敏柔……”她低头爱怜地看了眼女儿,“我没办法离开的,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康如锦感同身受,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给他们抹了药,又留他们在家里吃了晚饭,闫敏柔的妈妈不好意思坐享其成,安排好女儿,便跑到厨房里帮忙。熊萍萍和闫敏柔围着茶几做作业,期间,熊萍萍有些不会的题目,也会主动开口,请教闫敏柔。渐渐的,两人的话多了起来,讨论的话题也不仅仅拘泥于学业。熊萍萍惊人的发现,闫敏柔知道的东西一点也不少。“以后放了学,就让孩子到我们家来写作业,刚好给萍萍补补课,我查过,敏柔的学习不差的。”晚上九点,将闫敏柔母女俩送出门时,康如锦特意这样说。熊萍萍这时也拉着闫敏柔的手,补充说:“我们以后晚上一起做作业。”闫敏柔点点头,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熊萍萍拍拍她的肩膀,那一刻,是两个孩子间无声的承诺。尽管没有说出来,这份承诺却是早已印刻在各自的心里,生根发芽,肆意生长。闫敏柔母女俩离开后,熊萍萍和妈妈都沉默了,康如锦只是在确认女儿已经完成作业后,便去厨房里烧水让她洗漱,并嘱咐她早点休息。熊萍萍一直觉得母女俩应该说些什么,比如闫敏柔她爸爸打人这件事。但妈妈什么也不说,她也不好开口。躺在床上时,她想起闫敏柔,时而悲伤,时而庆幸。悲伤在于不管怎样,闫敏柔还有个爸爸,而自己没有;庆幸的是,虽然爸爸抛弃了他们,但至少从来没有虐打过他们。熊萍萍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世界上最惨的那个人。吃过早饭,母女俩下了楼,再次路过6号楼时,康如锦让女儿把闫敏柔喊了几声。很快,小小的脑袋出现在五楼西户的窗户外,应了一声,不到一分钟,楼道里就传来轻轻地脚步声。闫敏柔背着大大的书包,低着头,快步来到他们面前,熊萍萍这才发现,在她的眼角出现了一个新的血痂。“回去后,你爸爸又打你了?”康如锦问她。闫敏柔点点头,依然把头压得很低,不愿让人看见。“你妈妈也是?”闫敏柔依然是颔了颔首。“为什么不报警?”“报了,没用。”女孩的声音很低,近似于蚊子叫。熊萍萍本以为妈妈会说点什么,谁知道她只是将闫敏柔抱在怀里,搂了搂,轻叹一声,便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经过小区门口的大药房时,她让两个孩子先走,自己则进去买药,很快,她拿着跌打损伤的药剂来到他面前,交给闫敏柔,还特别嘱咐她,到学校的厕所涂抹,不用担心迟到。到了学校,闫敏柔本想先回教室放书包,却被康如锦制止,并且她还让女儿陪着一起去。刚上学,卫生间里还没什么人,当着熊萍萍的面,她无所顾忌的脱下衬衫,熊萍萍这才发现,除了脸上,胳膊上、胸口处、脖子上……到处都是香烟烫过的记号。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告诉妈妈,然后报警。关键时刻,闫敏柔却拉住了她--“没用的,我们报过警,刚开始还拘留一下,可回来以后,他还要打,而且更狠;到了后来,警察一来,他就跪在地上,求妈妈原谅;警察一走,她就变本加厉,我们能怎么样……”闫敏柔说这些话时,面无表情,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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