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落魄的样子。”
昏暗的巷口,我踽踽独行。再次见到齐司礼,我心中不是激动,不是喜悦,而是心中无尽的怀疑。
不,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劲……他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假死,没有理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离开陆家,离开我。
难道……是陆霆逼他的?为了陆沉,他逼走了齐司礼?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阴谋,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齐司礼是阴谋的一环吗?还是说……这个阴谋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这么想着,手机又在我手中震动起来,我这么晚还不回家,易遇怕是着急了。
我正想接,却见某个巷子口,那一头熟悉的白发,在酒吧见到过的黑西装,那人便就站在巷子口。这时,他却注意到了什么,回头望去,刚好对上我惊愕的目光。
“……齐司礼!”
我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望着我的目光,纯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远远不止,那眼中浓厚的敌意,绝不是假的。他不是将我视作陌生人……而是将我视作敌人。
我从没有被他这样打量过,他的目光让我想逃,-但哪怕是这样,身体对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依恋,还是让我不听使唤地靠近了他。
而我来到他身边后,只见那巷中正有几人缠斗,齐司礼的面前,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背对着我们,她手上还拿着棍棒。
地上几人浑身是血,痛苦地呻吟着,我吓得捂住了嘴,正想转身就跑,却被齐司礼一把拉住。他力道极大,紧紧拽着我的衣领,我不能动弹丝毫。
那女人注意到了我们的动静。她大声用日语喊了一句,“谁?!”
齐司礼一把将我丢到她身边,我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倒在那群被打伤的人旁边。然后,下巴便被女人用棍棒抬了起来。
我听见她并不熟练地用我们的语言道,“你是谁?”
我的嘴张大,又闭合,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凭借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本能,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不远处居高临下望着我的齐司礼。
“齐司礼——”
我下意识向他求救,我没有其他选择,至少我还认识他,还不至于那么无助。女人皱起眉,看了一眼齐司礼,却没有说话。
“齐司礼……我……”我稳了稳心神,不顾一切跟他解释,“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我真的是不得不和陆沉在一起的,因为陆霆他……他……”
男人听着我乱七八糟毫无组织的语言,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脸上纹丝未动,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我的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齐司礼怎么会变成这样?在我印象里他虽然对什么事都很淡漠,但也不会像今天一样铁石心肠。他到底怎么了?
我本来燃起一点点希望的心,被毫无反应,袖手旁观的齐司礼再次击得支离破碎。失望,悲痛,愤怒交织在我的心中,我宁可相信面前的人不是齐司礼,这样我的心就不会这样痛。
可他越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金瞳看着我,那张和齐司礼别无二致的脸就越是刺痛我。我真的太想念他了……得知他的死讯之后,我就没有一天过得踏实,我总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他,我一定要做出什么来弥补的。
可那双眼太冰冷,我无端觉得这双眼睛不该属于齐司礼,我低下头,再也不想面对那双眼。
女人见到我痛彻心扉的样子,嘴角略微嗤笑了一声,“小姐,”她缓缓道来,“你是谁派来的?到底想做什么?”
“不,我不是……”我拼命摇着头,抗拒她的接近,眼神不断地瞟着那边站着的男人,“齐司礼……齐司礼……”
我无助地喊着,鼻子和眼眶迅速发酸,眼泪就这样流到我的脸颊上,“不要这样对我……齐司礼,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再躲着了,跟我回去好吗?跟我回去见陆叔父——”
我努力地冲向齐司礼,想要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可还没接近半步,一股强烈的力道将我掀翻回去,我的胳膊狠狠地撞在地上,骨头都在疼。
“明奈。”我听见一个声音,似乎是女人的同伙,“你太粗暴了。这样她不会乖乖听话的。”
“给我闭嘴!”
明奈的力气大得很,这股力道不像寻常女人,我可以断定,她的。
突然,我眼尖地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超跑,上面走下来的人穿着花里胡哨的西装制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无奈地笑出了声,“我那天去见的人就是他……医药公司novaten的继承人,charlie先生。”
“原来如此。”
萧逸看着查理苏戴上墨镜,往g医院走来,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下有点意思了。”
“怎么了?”
萧逸见到易遇时,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死命揉着太阳穴。听见萧逸的声音,易遇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你终于来了……快坐下。”
“我刚才想来,”萧逸坐在沙发上,“但看到你似乎在跟什么人谈话,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
“哦……”
易遇一想到刚才那个衣着花里胡哨的男人,头又疼起来了,“那个姓查的,novaten的继承人,刚才过来跟我谈他们药厂新研制的药。这人滑得很,家里还有点手段,而且行为举止不能以常理衡量,总之是个很难搞的。”
“我懂。”萧逸点头,毕竟能把易遇搞得脑袋都大的人,他几乎没遇到过。“刚才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他了,开着金黄色超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真是苦了师兄你了。”
易遇扶额苦笑,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萧逸张了张嘴正想把他妹妹来找他的事告诉易遇,但还是选择说了更重要的事,“顾威廉告诉我,那个酒吧有日本人操控秘术,让你妹妹以后别去那里了。”
易遇嗯了一声,意思是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有什么发现吗?”
“还真有。”
萧逸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了易遇对面的椅子坐下。“我让温晚蒲宁他们去调查,果然发现了狼人的踪迹。我想这肯定是你比较关心的,就赶紧来告诉你。”
“……!”
果不其然,易遇的表情认真起来。但他似乎又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狼人,”易遇笑了一下,“之前是我们寡不敌众,才会让狼人有可乘之机,打死了人,还伤了我妹妹。这次,我们可千万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敌了,否则就重蹈覆辙。”
“你打算怎么办。”
萧逸的双眼中闪着嗜杀神色。易遇对上他的双眼,“看来你也没忘,你的父母是怎么死在他们手上的。”
“我怎么会忘……”
萧逸笑道,后槽牙却咬紧了,“人们都说我父母死于意外,只有我亲眼见到我的父母是怎么被他们开膛破肚的!”
“好。那就好。”
易遇站起,拍了拍萧逸的肩,“干咱们这一行,最不能缺的……就是斗志。”
关于那天晚上遇见齐司礼的事情,我对易遇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一次。他先是笑了笑,随后对我说我一定是喝醉了,齐司礼的棺材都被埋在墓地里五年了,几分钟后却皱起了眉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确定那个男人……和齐司礼长得几乎一样吗?”
我:“我虽然喝了些酒,但我记忆力没问题。”
易遇这才开始认真思考,但半晌,他的眉头又舒展开了,“不会的,是我亲眼见到他们把棺材埋进土里的……而且人命关天的大事,陆霆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的。”
于是,那人就是齐司礼的想法渐渐淡出了我的脑海,毕竟逝者已逝,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长得像的一个两个也不能算什么稀罕事。而且,那个齐司礼,看起来完全不认识我,大概率也不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齐司礼吧。
不过那个明奈的身份一直像个疑影,绕在我心上,能得知她是什么人,她和齐司礼是什么关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路边吵吵嚷嚷,一群人围着什么大声议论着。看热闹不愧是人类的本性,于是我也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正熟练地在画板上笔走龙蛇。
“……查理苏?!”
我可惊讶不小,他的画布上正是一幅繁华街景,有些写实,更多的是抽象。听到我叫他,查理苏回过头,脸上满是惊喜。“这不是清枫小姐吗。你也慕名来看我写生了?多谢。”
“……是啊。”我没好意思说我只是路过,“你画得真好。怪不得这么多人围观呢。”
“那是当然。”
查理苏语气沾沾自喜,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任何骄傲自满的成分在。我扑哧一声忍俊不禁,谁知他把那张画从画板上拿了下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在下就为清枫小姐作画一幅,还希望清枫小姐配合我一下啦。”
我见周边的人群越围越多,查理苏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他有把握,我便应下,“好,那就拜托查先生啦。”
查理苏把我拉到他的对面,又把他身下坐着的椅子放在了我身后,示意我坐下。
然后,我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查理苏站在画板前,手握调色盘入迷地作画,指尖挥洒出梦幻的色彩,围观群众全都围着查理苏的画板,时不时发出惊叹。
不过一会儿,查理苏便招手,“画好了,清枫小姐快来!”
“这么快就画完了?”
我连忙跑过去,看到画的那一刻,我便也忍不住惊叹了。查理苏的画的确独具一格,我还以为他要为我画肖像,但实际上,画板上的画却是一个女孩子身穿白衣,站在大片薰衣草田中,那柔和靓丽的紫色恰如查理苏本人一般。她回头远望着,风将她的棕色长卷发吹起,整幅画动静结合,生动且颇有意境。
“查理苏,你真的好会画画啊!”
对于这幅画,我相当喜欢,并且这么短时间内,从构思到落笔,完全能体现出查理苏本人的创造力。见我喜欢,查理苏也十分有成就感,他将那幅画拿下来递到我手中,“清枫小姐喜欢的话,就请收下这幅画吧。”
我爱不释手,连连表示感谢,查理苏笑了,收起了画板和椅子等用具,向围观群众告别。然后,他向我招了招手,我便也点了点头,招招手和他告别。
东洲集团总部。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大步走在走廊里,路过的员工纷纷向她点头致意。她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站定,敲了敲门,然后便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一个妆容精致的白发女子坐在董事长办公桌前,面露不悦,“你倒是不见外。”
“是你叫我来的。”
高马尾女人说话的语调确实不像本国人,她的胸口名牌上写着四个字,“中村明奈”。
尹夏手中的钢笔被攥紧了,“我让你盯着的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明奈干脆地答,“但我们好像被复生那边的人给盯上了,他们去东河查了很多次。”东河,就是eastriver酒吧,东洲集团的秘密据点。
“查吧。”
尹夏笑了,艳红的唇露出一个弧度,“你不是已经让人把痕迹都处理掉了吗,我倒要看看复生还能查出什么来。”
明奈点点头,她正想走,突然门被敲了几下,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尹夏道,“进来。”
门开了,柏薇面上十分严肃,但声音中难掩胆怯,“尹董事长,这是您要的这个月的销售报表……”
“好。”尹夏道,“辛苦了。”
交完材料,柏薇连忙退了出去,像是身后有鬼追着似的。尹夏皱皱眉,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明奈笑笑,“这女孩是魅魔,怪不得会这么怕你。她是谁家的女儿?还是个oga,家里人真放心让她这种特殊种族独自出来工作啊。”
“是柏家的。”尹夏道,“她哥哥柏源,正在办evan的案子,据说因此被复生盯上了,还‘特殊关照’了一下。”
“不容易啊。”
这边,柏薇交完材料,我见她急匆匆回来,脸白了一个度,连忙问,“怎么了?尹董给你脸色看了?”
“那倒没有……”柏薇抖了抖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弄得我只想跑,都变成本能了……清枫,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没有啊。”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可能我还没见过她本人吧。”
柏薇还是一阵后怕,但她看得很开,“算啦,别想了,清枫,我哥等会下了班来接我,不如跟我回家一起吃饭吧!你知道的,我哥做饭很好吃!”
“我——”
我本想拒绝,但对方的哥哥是柏源,人很好,还帮了我很多忙,于是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毕竟……谁不喜欢做饭好吃的帅哥给自己做饭呢!
查理苏回到了他父亲的住所,那个精致的,金碧辉煌的,房子。但对于这个地方,查理苏只能想到“囚笼”这两个字。
查兆澎正在沙发上坐着读报,见到儿子回家,他向他打招呼,举手投足间十分得体,只不过他亲爱的儿子,对他视若无睹便是了。
“我的孩子,”他道,“今天你也去找你母亲的下落了吗?”
“不,”查理苏干脆地拿出了画板,画具和凳子,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好,“我去写生了。”
“哦,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母亲呢?”
查理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对着自己的父亲展开了一个微笑,“因为她从我三岁时就抛弃了我。她不配被称之为我的母亲。”
“别这么说,charlie。”查兆澎认真地和他解释,“我相信你的母亲是一直爱着你的,你也应该相信这一点。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查理苏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没想过要找她吗,我的父亲?”
听了儿子的话,查兆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紫色的瞳眸望向窗外,似是在回忆。
“我找了她这么多年了……”
查兆澎叹了口气,“她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是啊,charlie……你的母亲一直爱着你,正如我爱着她一般。只是,她不肯原谅我,无论如何都不肯。”
查理苏笑了笑,“所以,父亲,您放弃吧。母亲若是有更好的生活,她哪还愿意回来。”
他望着自己父亲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夜深了,查理苏回到了柏源的住所。而房子的主人柏源,尚在为a市百姓的安康而夙兴夜寐地加班,工作,查案,破案。
“表哥,你回来了啊。”
柏薇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抱歉啊,表哥,今晚的饭没有剩下的了……刚才还招待了客人的,但不知道你要回来,就没做那么多。”
“没事,”查理苏瘫倒在沙发上,但语气依旧轻快,“我早就吃过了。你表哥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像是能饿着自己的人吗?”
“……不像,但也没成熟到哪去。”柏薇耸肩,但一看到他今晚回来,就瞬间能猜到是又和查伯父吵架了。
查理苏就当没听见,心情大好,像变魔术般变出了一张画来。画上,一个年轻的棕发女孩穿着白衣,手捧着向日葵,对着太阳微笑。她的容貌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咦?”
柏薇好奇地凑上来,“表哥,你这画的是……”
盯着画上的女子,柏薇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奈何查理苏只画了个侧脸,主要描绘的还是下巴,柏薇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没,随便画画的。”
查理苏笑笑,连忙把柏薇打发走,自己再次躺在沙发上,将画仔细叠好,收在胸前口袋中。闲着也是闲着,查理苏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节目,正在介绍最新上任的司法部副部长,一位年少有为的天才神童,名叫夏鸣星。新闻报道中说他15岁就在美国读完了大学法律系的硕博,前几天接替司法部副部长的职位,年仅18岁。
夏鸣星穿着一身西装在媒体前露面了。他一头明艳的橙发,炯炯有神的绿眸,正伸出手,向摄像机和台下的观众挥手致意。
摄像机扫到一个位置,查理苏瞪大了眼。他的右耳廓,有一道细碎的,颜色很浅的,树枝状的纹身。
“……!”
酒店里,我刚洗完澡,擦好头发便坐在床上,同样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恰巧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节目。只不过,电视上那橘发男孩微笑着说着什么,我却不关心。
看到那人耳侧的纹身,我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气血都上涌了。那些陈年往事,我几乎马上就要淡忘,但生活总会打出一个措手不及,那个死而复生的齐司礼是这样,这个夏鸣星……也是这样。
我的父母都是beta。两个beta能够结合已经是闻所未闻了,居然还生下了一个孽种——我。我的父亲是在逃罪犯,我的母亲为了生我而拼了命,到最后难产,生下我便撒手人寰。因为母亲的死,我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父亲,他在母亲怀胎八月时就因杀人被判死刑,后来因良好表现而改为无期,在母亲痛苦生产时,他甚至没能陪在她身边。我只见过他一次,在我满18岁去探监时,桂阿姨走关系让我可以和我的父亲见上一面。
父亲那时已经骨瘦如柴,见到我时,没说几句多余的话,便从喉咙中掏出一张带着血迹的皱皱巴巴的胶卷,郑重而虔诚地将它递给了我,然后便上吊自尽了。
“他是可以……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重要之人。”我还记得他如是说。
现在,看着电视里的人,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却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后来那张胶卷,易遇用科技手段将它复原了,上面只有一个小男孩,胖嘟嘟的,豁着牙,拥有和面前电视上那人一模一样的五官,右耳耳廓上拥有非常明显的一个树枝形纹身。
胶卷下面还有一串数字,526,看着像是某个日期。
更奇怪的是,我发现了父亲去世两年前就写好的遗书,似乎早就料到他自己会有自杀那一天。他在遗书中写下,他不仅杀了人,杀的还是这个男孩的亲生父母,然后将襁褓中的男孩带走了,只是他一路颠沛流离地逃避警察,不小心将男孩遗失了。我父亲还说,他得知最近这个男孩再次出现在a市,让我务必找到我这个弟弟,否则我父亲将会死不瞑目。
那时我还很叛逆,本就不喜这个父亲,现在又把这个拖油瓶交给我了,我一度怀疑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这个男孩才是。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反正这个男孩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找到了对我也没好处,我只想无事一身轻。
反倒是易遇劝我找,他说这个树枝形的纹身不像后天纹上去的,反倒像是胎记。这种形状的胎记甚为少见,陆沉便有一个类似的,只不过是狼形,在胳膊上。陆家的祖上也和北地雪狼有渊源,这个男孩的树枝形胎记,多半也是和森林有关吧。
想起陆沉手上的图腾,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招致狼人的袭击?被狼人抓伤的我的脖颈现在基本全都好了,在易遇悉心的照顾下,他的特效药让我好得很快,可是爱人离去的伤痛,哪有那么快好呢。这大概就是我始终没能接受其他人的理由吧,曾经我一度认为不会有更爱我的人出现了,但等到我身边有其他对象时,我却又踌躇起来。
来不及多想了,这个夏鸣星已经抛头露面,他或许不知道我在找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被我父亲害死的。我该怎么和他相认呢?杀父之仇就不共戴天了,更何况是杀了他全家,我自己一个人一定是不行的,必须要告诉易遇才行……
于是,我摸出手机,刚拨通,我连忙压低声音道,“哥,有件事挺急的,你帮我查一下——”
话还没说完,浴室里走出一个男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
“干嘛呢?”
“……!!”
我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身上的衣物完好。身边那人也和我一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一言不发。只不过,我身上虽然完好,他却赤裸着上半身。
终于,我忍不住了,坐起身,“还要这样多久啊我说?”
我身边,查理苏歪过头,看见我沉不住气的样子直笑,“这就等不及了?好戏还没开始呢。”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脑子里肯定没什么好主意……不过为什么是我啊?!”
“好好好,先别气啊,”查理苏安抚我,“那当然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愿意帮我了——只有你了清枫小姐!你就看在柏薇的份儿上,帮帮我吧……”
我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瞧他煞有介事的样子,还不是只能用柏薇当借口!不过话说回来,他和柏家居然是表亲,这事我还是头一回知道。
明白此事对他的重要性,我连忙正经起来,“我没怪你。虽然是看在你表妹柏薇的份儿上,但是如果我真不打算帮你,就不会瞒着我哥出来跟你开房啊。”
“嗯——这么说倒是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