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八、

一卷录像带，打破了陈家栋一家平静的生活。

安葬好母亲后，陈家栋决定，去会一会这个让陈镜明‘有种’的人。

那晚将妹妹哄睡后，陈家栋尾随父亲陈镜明走出家门。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店铺。

时隔两年，陈家栋又一次站在刘青的中药铺门口。

上一次是为了帮妹妹治病。

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了谁呢？

星期六的下午，刘青开着风扇在卧室里午睡，一阵敲门声将他喊醒，刘青走到窗户前朝下看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给你！欠你的诊金，我还了。”

将一沓纸钞塞进刘青的手里，刘青看了看眼前身高快赶上自己的大小伙子，又低头数了数手里的纸币。

一共八十块，几乎都是五毛、一块的零碎散钱。

刘青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起何时借了这么一笔钱给眼前的孩子。他有些疑惑的朝小伙子抬手，示意他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两年前，你救了我妹妹，我爸付不起诊金。如今我攒够了钱，我们不欠你了！”

少年斩钉截铁的说道，刘青隐约想起些什么，这不就是陈镜明家的小子嘛，一晃都这么大了。

“诊金你爸爸已经付过了。这些钱要攒好久吧，不容易，小伙子有前途！”

刘青本意是想说‘小伙子，以后跟着我吧。’，转念一想这只是个孩子，又是陈镜明的孩子。刘青自认还是个有原则的人，老人不动、女人和小孩，也不动。

说着就要把钱还给陈家栋，又顺势想在他脑袋上揉两下，刚一伸手，就被陈家栋躲了过去。

“那是他欠你的，这是我欠你的。我跟他，没关系！”

说完一溜烟跑开，刘青出门去追，也不知这孩子跑到哪去了。

“这孩子……”

刘青捏着厚厚的一沓散钱在手上拍了拍，干假钞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踏踏实实的收干净钱。想着找个机会给陈镜明还回去，就算是骗，刘青还没落魄到伸手找孩子要钱。

中药铺的门被关上，藏身拐角的陈家栋从巷子里走出来，眼里不再是刚才敲门时的坚韧和纯粹，反倒透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城府。

夜幕再度降临，刘青却没有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陈镜明又被雷乃武一个电话叫了出去，陈家栋提前一步躲进车子的后备箱里，跟着陈镜明一起，来到了只属于成年人的地方。

“大哥！出来玩呀！”

迪厅里，老陆和雷乃武一人揽着两个年轻女子，在舞池里扭动腰肢。舞池中聚满了刘青团伙的所有小弟，能跟老大一起出来逍遥，还不用自己掏钱，每个人都觉得这老大，跟的值！

刘青拒绝了兄弟的邀请，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递给坐在一旁的陈镜明。

今晚迪厅被刘青包场，整个屋子内，只有他和陈镜明两个人没有下场，在这场嘈杂的聚会中，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陈镜明惶恐的接过刘老大递过来的烟，刚要拾火，旁边刘青已点了打火机凑过来。

“你有个好儿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闲聊，让被大佬点烟的陈镜明更加不知所措。陈镜明不知道刘青和儿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被刘青提起，肯定没好事。

“不…不行，半大小子，正是不听话的时候。”

陈镜明尴尬的笑着打马虎眼，一边回答，一边偷偷用余光观察刘青的反应。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我小时候，比他淘！”

陈镜明笑的更加僵硬，他琢磨不出刘青话里到底卖了什么药，难道攥着他杀人的把柄还嫌不够，还想对他的儿女下手？！

‘不行！绝对不行！！’

陈镜明一想到两个孩子，就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一股牛劲，竟敢当面驳斥刘青的话。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了又松，连舞池里潇洒的雷乃武和老陆都看出不对劲，正要往这边走，被刘青摆摆手轰了回去。

“别紧张，我是有原则的。我好歹也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对孩子下手的。”

笑容里藏着渗人，刘青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让他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沓子散碎零钱推到跟前，让他把这些钱收回去。

“好好教育，未来，他比你有出息！”

摁着陈镜明的肩膀起身，掐灭雪茄走入舞池，刘青舞跳得并不好，为了做到‘与民同乐’，有时也会跟着大伙跳几下。

沙发上的陈镜明看着眼前的零钱陷入恐慌，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胆子会这么大，敢一个人就去找刘青。

自从自己杀人的录像被儿子瞧见后，他总觉得孩子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镜明不敢往坏里想，他安慰自己就是受了刺激，跟雪迎一样。

九、

聚会进行到下半场，刘青已经不胜酒力的倒在沙发上胡言乱语。大家都在兴头上谁也不想给刘青当司机，最后还是雷乃武仗义出手，揽下送刘青回家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