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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公主可还有旁的事情吗?”商琅看着子桑瑶,问道。

他与子桑瑶到底不是最亲近的血脉,他大部分的时候又是在大桓成长起来,对于这些堂兄堂妹的关系也只浮于表面。

商琅至今任由子桑瑶在京都,完全是因为公主殿下来京与那位长宁侯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能让傅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跑来打扰他和顾峤相处。若她和南疆其他的人再去做一些影响到他和顾峤的幺蛾子,商琅绝对不会给人好脸色。

子桑瑶把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见到丞相大人这玲珑心思早就将所有给猜测了出来,自然无话可说,只得摇了摇头。忍不住腹诽:明明是同出一脉,怎么她另一位王兄就远没有商相这般的七窍玲珑呢?莫非真是母族不同的原因?

商琅见人没了话,施施然地重新将帷帽戴上,声音恢复成往日的温和:“那就劳烦殿下,再将臣带回画舫之上了。”

子桑瑶被他这一句话堵得不上不下,惊疑不定地看着人:“你当真是半点功夫也不会?”

方才还对她冷言冷语,转眼就理直气壮地让她帮着他回画舫,商相脸皮竟是有如此之厚?!

“臣自幼体弱,习不得武。”丞相大人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落在子桑瑶的耳朵里,就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子理直气壮。

但人毕竟是被她给带来的……如果不把人带回去,顾峤估计也不会愿意。

寄人篱下,公主殿下也就只能恨恨地磨一磨牙,然后认命地再把人给带回画舫上面去。

两人并没有聊太长的时间,但就这一会儿,画舫后面的两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围栏上没有残留下来的发带的痕迹,毫无疑问是顾峤给人解开的。就这一会儿,能到哪里去?

子桑瑶有些懊悔自己就这么直接将傅翎留在此处,刚想问问商琅有什么主意,就见着丞相大人衣袂翻飞,人已经朝着画舫前头走过去了。

百花清冽的花香混杂在女子暖意融融的脂粉香气里,连一些男子身上都是这样的暖香。

顾峤和傅翎对这种香气十分熟悉,这一条奢靡的街市之上到处都是,实在容易把人熏得意乱沉迷。

不过两个人一个早有家室,一个心中有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沉沦在这样的香气里,神色清亮地坐在一个角落一杯杯地灌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向台上美人的时间倒是极少的。

换作数年前,或许他们还有兴致去欣赏一下这些在京都都能算百里挑一的美人,但是现在,他们身边那两个,全都是世间罕见的绝色。

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这样惊艳的人,余下的花开得再美,也很难入他们的眼了。

与其说是来看美人,倒不如说这两个是为了凑热闹喝酒。

“这段时间子桑瑶日日管着我,还有皇城寺的酒戒……我好不容易回一次京都,连个酒都不能喝,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傅翎喝得要比顾峤多上许多——不知是什么原因,顾峤今夜并没有太多豪饮的兴致,只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啜饮,时不时损友人几句。

一直到熟悉的沉香被暖风带过来。

平日里是不觉得的,但在今日这一片甜腻的香气里面,沉香的苦味就格外明显,顾峤一下子便注意到,转头过去,一眼落在带着帷帽的丞相大人身上,眉眼顿时一弯,起身穿过人群小跑过去,然后抬手扯住人的衣角:“先生可算来了。”

商琅垂着眼瞧他,轻轻“嗯”了一声。

顾峤敏锐地察觉到人情绪不太好,脸上的欢喜渐褪,变成茫然:“……先生?”

言有僭越

顾峤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出来是自己招惹了人, 商琅看着人这副无辜的样子,也只是轻叹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温和些许:“公子饮酒了?”

“只喝了一点……”顾峤听到他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心虚——即使他平日在各种的宴席上当着商琅的面喝酒, 而且向来都喝得不少,也不知道今夜这么就有些愧于见人了, “若先生不喜, 我不再喝了便是。”

“在下并未怪罪公子,”商琅声音依旧是温和的,说了一句之后就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傅翎的身上, 看着子桑瑶已经走到人身边去,不知道说了什么, 傅小侯爷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很听话地跟着人走过来,这才继续道,“时候已经不早,公子在此可还尽兴?”

丞相大人专门等着傅翎走到他身边来才开口,很难不让顾峤怀疑这人这话是对着他们两个说的, 便赶着道:“我只是在此处等先生,先生方才与殿下去谈事,想必是没有尽兴的, 不若我陪着先生再逛上一逛。”

商琅目光从少年帝王的身上挪开, 然后慢悠悠地落到那正在台上的美人身上, 随后放轻了声音,注意着没让画舫当中的其他人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然后道:“陛下可是要纳妃?”

纳……纳什么?!

帝王的眸子都瞪圆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商琅。

所以说, 丞相大人一回来情绪就变得奇怪, 是因为……以为他要纳妃?纳这些女子为妃?

商琅怎么会这么想!

顾峤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垂着头摆弄傅翎手指的子桑瑶, 首先的反应就是怀疑南疆的公主殿下是不是跟商琅说了点奇奇怪怪的内容。

这话一出,顾峤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一个在这样的情形下自证清白的最好选择,沉思了一会儿便直接将商琅给带出了那片靡香当中,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跟人解释:“先生,朕并不曾想过要纳妃。”

“至少现在还没有。”

时至今日,其实顾峤还能有不少的理由去拒绝纳妃,譬如什么天下初定江河不够稳固。

“何况,若是朕真的要纳妃,也必然是优先百官家中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轻易地被美色所误。”

顾峤是个嫌麻烦的人,他自认为能算得上专情,心中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去理会其他。所以,若是他要纳妃,肯定会去择选百官当中利益牵扯少一些的,人还听话的女孩子入宫,如此一来稳住前朝,二来也不至于让后宫当中闹起来。

也就皇帝陛下是个断袖,还是个早就心有所属的断袖,否则后宫这样自古以来用以制衡前朝的利器,早便被顾峤给玩转了。

顾峤不是荒淫无道的君王,他说出的这些话商琅自然是相信的。

于是丞相大人在人这般的保证下,也就没有继续揪着不放,而是垂眼道:“臣今夜已有些乏累,言有僭越,望陛下赎罪。”

商琅向来喜欢这样以退为进的方式说话,偏偏顾峤每一次都会忍不住顺着人的意思走,便应声道:“无妨——既然先生乏累了,我们回宫便是。”

没有提回丞相府的事情,顾峤说完话之后瞥了人一眼,瞧着丞相大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便装聋作哑地,跟傅翎和子桑瑶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商琅重新回到岸上,寻到先前停在巷子里面的马车,两人越过丞相府直接到了皇宫去。

今夜商琅的态度虽然温和,但是顾峤总还觉得人心里是憋着什么事情,毕竟一路上都没怎么主动理会他,答话的时候嗓音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并非温柔,而是同他与京都当中其他官员交谈的时候那般温和疏离。

顾峤只觉得是同子桑瑶说与他的话有关系,但也不好从丞相大人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就只能瞧着人自顾自地去沐浴梳洗过后,同他道了声安,便回到殿中熄了烛火。

时间其实并不算晚,顾峤看着丞相大人殿中的烛火熄灭,在清皎的月光下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去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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