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此时听了这些被母亲隐去的部分,夏莳锦突然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牛郎听起来,怎么像个登徒子?”
段禛被她小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不是像,他原本就是。不然为何每逢七夕,你们姑娘家要拜织女,男儿们却不拜牛郎,而去拜魁星。”
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后,夏莳锦再抬头看着眼前的葡萄架,还有天边的那道银河,就不再是原来那个感觉了。
再发出感慨时,也是完全与先前相反了:“合着牛郎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靠这么不光彩的伎俩白骗了个妻子,让人家好好的仙女当不成来当农妇,陪着他吃苦受累?”
段禛点着头:“所以说,你以为嫁个穷小子男耕女织日子就变得单纯了?姑娘家就该高嫁,才不至委曲了自己。”
夏莳锦听着这话,隐隐砸么出点儿别的意思来。便干脆起身,“好了,葡萄也吃过了,悄悄话也听过了,我要回了。”
就在夏莳锦转身的一瞬,段禛从后拉住她的手,问:“太子妃之位当真让你如此抗拒?”
夏莳锦用力抽了几下,手却无法从段禛的手里抽出来,可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两人便这样僵持着。
等了良久,不见她有回答的意思,段禛又问她:“你是怕受我牵连,而我不能将你保护好,令你再次置身险境?”
“不敢。”夏莳锦终于开了口,之后缓缓回过身来,认真看着段禛,诚恳道:“之前几次遇险,都是多亏有你相救,我才能化险为夷。说起牵连来,倒是我连累你多一些。”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我一起跳崖那次,不已经交换心意了么?”段禛一双黑眸在夜色下更显深浓,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夏莳锦仓促将目光移开,不知是心虚,还是心疼:“我、我……”
她吱吱唔唔,却不知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她脑中却浮现出那日段禛牵着她手,两人一起跳崖的一幕。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段禛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生怕她受伤。若不是他们坠落的地方刚好有泥土,且经过连日的雨水拍打,泥土变得松软至极,那这一跳,大抵就是永别了。
段禛用自己生命护着她时,她的确看清了他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她看清,其实早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感情在她心底疯长……
她是心悦他的。
可他的身上,仍有让她望而却步的东西。
“我不愿同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挣扎许久,夏莳锦终是说出了这话。
起先,她以为她畏惧的只是那座宫殿里的勾心斗角,后来她便想明白了,她畏惧的不是那些女人的手段,而是那些女人存在的本身。
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身边还有其它的女人。
她的父亲年轻时也曾风流过一段时日,夏莳锦犹记得那时小小的自己尚不明事理,就看见母亲时常躲在房里哭。
那时她才知母亲远不像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的大度坚强,母亲也会为自己夫君一房一房的往家里抬小妾而神伤。
不过好在父亲后来收敛了心性,未再继续纳妾,且原本的几房妾室,也在迁来汴京前疏散的疏散,留给祖母的留给祖母。
如今崔小娘也不在了,父亲母亲也算是终于过上了迟来的一双人的生活。
夏莳锦并不想如母亲一样,走这许多的弯路,受这许多的煎熬。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自己的夫君同别人共享。
她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得任性,会让段禛觉她善妒,却未料段禛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平静过后,甚至还有深深的感动……
夏徜
夏莳锦极其不解, 段禛却向她欺了过来,他明明没有说一个字,可眸中星河灿烂, 眼神缠绵,却已道尽了情衷。
夏莳锦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小半步, 既不想迎合他, 也不想惊动他。所幸段禛并没有固执下去, 他只是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错金的小刀, 递向夏莳锦。
“你白日送我荷包, 我就在想该拿什么作回礼,想来想去,还是给你这个吧。”
夏莳锦接过那把小刀, 拿在手里借着月光细端, 发现那精致繁复的花纹,还有嵌玉拼接出的花样,正是今日分割鹿肉时, 段禛让陈中官拿给自己的那一把。
当时陈中官紧张地盯着她切肉,仿佛被她拿在手里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一不小心就会搞坏。
“这把小刀,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夏莳锦好奇的问。
因为她早就发现段禛身上总是带着这把小刀,遇险跳下山崖之时,也是这把刀帮了他们的大忙。
段禛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一番大来历的。”
“正所谓‘相国起刀笔, 将军拔屠沽’,这把小刀原是大周开国皇帝的书刀, 曾陪着段氏先祖立朝纲,稳社稷, 后来一代一代传下来,说是传国之宝也不为过。只是传到先帝那一代后,先帝未将这把小刀传给父皇,却传给了母后。”
“为何?”夏莳锦张大了双眼,认真听着。
“你知母后曾为救父皇一命,而在冰湖中泡了几个时辰,最终落下寒症,久不能除,且还耽误了为皇家开枝散叶。当时前朝有不少人以此作文章,动了在后宫安插自己人的心思,甚至还有人上疏奏请废后另立!”
听到这里,夏莳锦有些为刘皇后抱不平:“若没有皇后娘娘的大义,连皇帝早都没了,还有什么后宫!这些人真是忘恩负义!”
气咻咻的说完,她才恍然意识到这话有些大不敬了,连忙捂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段禛,仿佛怕触及了原则,他会怪罪。
不过段禛根本未介意那些,只觉她快人快语很是可爱,露出个笑容安抚了她后,便接着说道:“不只你如此想,先帝当时也看不下去,于是便当着父皇的面,将这把小金刀传到了母后的手中。并言,若再有人胆敢提及废后之事,母后便可用此金刀,赐死朝臣。”
夏莳锦心下一颤,觉得自己手里这把算不得多重的小金刀,突然好似有了千钧的重量!
原来这竟是一把尚方宝剑啊!
“可既然先帝传给了皇后娘娘,怎么又会在你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