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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他下巴微扬,补充一句:“不信您等着看呗。”

时至傍晚,盛家人登门。恢复到现在,整整三年时间,盛凌薇已经不需要旁人搀扶,可以单靠自己独立行走了。

只是左脚有点轻微的跛,步幅很小,步速也不快。然而下颌依旧抬得高,背挺得特别直。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她特地化了淡妆,收下两兄弟的礼物,礼节周到地分别感谢,看不出任何偏爱。

而后把一个扎着蝴蝶结彩带的盒子递给沈恩知,扭头对沈家爷爷说:“恩知哥爱干净,我给他缝了一个手帕。”

叶恩弥在旁边伸一只手过来,歪着头问:“我的呢?”

盛凌薇朝他掌心抛去一眼,表情不温不火:“你的还没织好,等着吧。”

两家人坐在一块儿,闲谈喧笑了半晌,等晚饭摆到桌上。沈恩知注意到,盛长荣沉默着轻扫了一眼叶恩弥,面色不豫,转到他身上才和缓一些,稍稍点了头。

“薇薇这孩子懂事,受了苦遭了罪,一声都不吭,是有脊梁的。”

席间,沈家爷爷说,“我把她当亲孙女,你们两兄弟的亲妹妹。做哥哥的可得保护好妹妹,不能再让她受欺负了。”

“爷爷,我能不能不做妹妹啊?”

盛凌薇马上弹出强烈反响,大人们于是齐齐笑了,慈蔼地问她为什么。她眼底升起淡淡的粉,在面腮上晕开了,期期艾艾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很快沈恩知就了解到缘由所在。

餐后孩子们先离桌,沈恩知观察细致,注意到她已把那双崭新的牛津鞋悄悄换上了。

三个孩子在露台拍过照片,各自回房休息。沈恩知忽然听到头顶异响,是天花板窜起纷乱的脚步声。动静像项链断了线,饱满的珍珠一连串砸在地面。

他卧室楼上就是露台,因而听得格外清晰。鬼使神差走到楼梯口,按着木扶手往上看。

沈恩知看到许多东西。白日才下过暴雨,冲去了积云缭雾,只剩下一场洁净姣好的星夜。半敞着的玻璃门上有水渍的形状,藤编的吊篮亮着一层潮气,绿植油厚的叶面间水色濛濛,隐约有漫漶之意。

画面的中心,少年和他怀里的女孩正在热吻。

沈恩知静静地窥视着。

头脑空白了不知有多久,终于找回知觉。唇面燎干如同皲裂,身体里蔓延一种灼烧般的渴。

步履滞重地晃到楼下,想接上一杯水喝。

之前的生日宴会结束不久,餐盘还未收净。

回到卧室,沈恩知才意识到,拿在手里的不是水杯,而是盛凌薇用过的那朵餐巾。

他的手指颤抖,将餐巾放下又拿起,展开,铺平,对着上面湿红的唇印,低头吻下去。

心尖像是浸在水里,又被一双大手绞拧晒干。

沈恩知终于明白过来。所有难当的嫉恨与渴求,都是因为他正在徒劳地心生妄念。

可那是哥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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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沈恩知到英国读书。他天资卓越,专注稳重,又十分用功,只花了五年时间,取得两个学士学位,两个硕士学位。

这期间,仅仅回国三次。

第一次是在他离家一年多之后。叶澜在同他通话时支支吾吾,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哭着说叶恩弥走了。

沈恩知嘴上轻声细语地安慰,头脑却嗡嗡作响,像是被巨大的惊喜所震击。他的手里明明空无一物,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沉甸甸的劲力,要暂搁在桌面上才行。

沈恩知心中明白,那是他把年少所珍视之物,重新攥回手中的感受。

沈恩知果断订下归国航班。盛凌薇念的那所大学位于上海,他也因此选在浦东机场落地。拖着行李箱,打车往学校去,想给她一个惊喜。

一路堵塞,出租车辗转开到五角场。街边楼群商铺,琳琅满目。

这时收到她的消息:恩知哥,你在那边有没有谈恋爱?

沈恩知哑然失笑。简短回复:没有。

对话框里忽而冒出一张照片,眉清目秀的男孩,与盛凌薇并肩站在游船甲板上,背后闪烁着黄浦江两岸斑斓的霓虹。

她一手挽着男孩白净的胳臂,笑容明媚。

盛凌薇这时发来语音:“只给你看,记得帮我保密呀!”

她气息轻快,语调向上勾起,仿佛叶恩弥的离开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依然痛快地享受着爱情,尽兴过生活。

沈恩知面上神态安然,表情纹丝不动,轻轻打出一个“好”。

然后关上手机,开口请司机掉头回去机场。

一路上他深深吸气,体腔充盈一阵夏末的闷凉,往下压了压躁动不安的心脏。

剑桥是半个旅游城市。康河之上,总有小舟载满游客,往来浮荡。

沈恩知常去的那家独立咖啡馆,有一面紧靠河岸,墙下潮水幽青。船只摇摇晃晃地经过,温柔的波纹一圈圈漾开。

船上亚洲面孔的游客在功放音乐。音量并不算高,却字字入耳。

——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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