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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迷宫

 

有一件事,秦宵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沈秋兰。只因这件事实在不太光明。

她偷拆过陈端的一封信。

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通讯方便,信件也早不像上个世纪那样流行。而在知行中学那一方土地里,一切都被压抑的环境下,写信似乎成了学生为数不多的乐趣。

秦宵有个固定的笔友,两人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都是小nv生间的碎碎念,每次还能写上正反三大页。自修时间写,上课无聊就偷偷00写,写不完的话,晚上在被窝里点盏小灯继续写。把沉甸甸的一封信丢尽信箱里,听见那落下的声音,就好像把另一个自己寄出去了。

因为有信要等,她去收发室也去得勤,有事没事就上那转转。以前听沈秋兰说,她会关注小胡收到的信,并且从信封上的字t判断有多少人与他来往。

为了更了解小胡,沈秋兰那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秦宵是见识过的。只是经对方那么一提,每次去收发室,她也额外注意了起来。

陈端高三以前的来信很多。常常就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信,却总能看见有他的。高三以后,信变少了,但隔上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封。

信封上的字t秀气端正,她直觉是个nv生。这个nv生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一旦开始这样想,好奇心就抑制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没人,拿走了他的信。为了不被发现,她用小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粘合处刮开,简直就像个特务。

没想到的是,通篇读完,她也没找到寄信人是nv生的证据,更无法判断他们目前的关系。

总之,是一次失败且有点后悔的经历。

十年后,又来到了收发室,与记忆如出一辙,报纸、邮件、信件堆满了整个房间,都是纸张油墨的味道。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陈端的信,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傻事,理智告诉她收起好奇心,却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似曾相识的字迹,秦宵想,这封会是她拆过的那封吗?如果不是,应该会有其他内容吧?

收发室内,除了管理大爷背对着她分拣着报纸,没有其他人。秦宵挣扎了一会儿,深呼x1,准备离开,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把信塞回打乱。

转头,发现来人正是陈端。

秦宵猝不及防,条件反s先打招呼。

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

陈端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她有些眼熟,应该是同班同学。

“你也来拿信?”

“嗯,好巧。”做贼心虚,秦宵没看他,只低着头找信。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她还是装模做样地翻了半天,陈端见状,问:

“没找到?”

秦宵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信上,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顿了一顿,说:

“信封好可ai。是nv朋友吗?”

对面两人都有些愣住了。秦宵知道很突兀,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她不想再猜来猜去,既然正主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直接向他要答案呢?

那个男生没忍住,噗地笑出来:“nv朋友……”

陈端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收起嬉皮笑脸。他轻咳一声。

“只是一个朋友。她是艺术生,喜欢弄这些东西。”

陈端捏着手中的信,信封是自制的,上面画了卡通图案,很是jg致特别。

秦宵了然地“哦”了声,浅浅一笑:“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陈端脸上倒还挺镇定,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

“要有nv朋友,估计得哭si了。”他身边的男生幸灾乐祸地补刀。

那人说了个名字,语速太快,秦宵没听清。

有一就有二。她觉得这样的直截了当也很好。后来的机会里,她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nv生。

他说,靠感觉。

她追问,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开口吗?

他没有犹豫就答,会。

沈秋兰让她不要先说出口,其实,她都做了这么多,也问了这么多不该问的事,心思早就昭然若揭。陈端的回答,可以当作变相拒绝了。

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秦宵已经得到了一个结果。

结果出来之前,她无法预设,也没有办法提早做心理建设,因为心中始终存有幻想。

而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时,她b想象中的要难受一点。向沈秋兰申请休假两天,第一天她独自走在江城的街头上,把记忆里的地方一一踏过,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只有旧时的气味残存在空中。第二天,关在房间里,把生命中发生过的、仍记得的所有事情串起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和沈秋兰说了会儿话,话题不知怎么就落到了陈端和白果上。

“你知道我是怎么了解到的吗?”

秦宵看着窗外,“不是在幼儿园遇见的?”

“幼儿园也算。但最开始跟他们产生交集,是在我老师那里。”

“你老师?”她抬了抬眼皮。

“是。带着我的那个老师,口碑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秦宵知道她现在在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工作,也听她说起过,有一个业界内很厉害的人物有意提携她。

“是不是很意外?她也有心理问题。”

确实……意外,对方给她的感觉是很活泼明媚的一个人。

“她怎么了?”秦宵问。

“她十六岁的时候被x侵过。”沈秋兰平静地说。

这个信息就像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她不可置信,“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他们推迟订婚吗?被侵犯的y影让她对婚姻有很深的恐惧。陈端似乎和她从小就认识,并且一直知情。他们原计划去年年初订婚,但结婚给白果带来很大压力,甚至有xnve自己的倾向。于是,陈端联系到了我的老师。”

秦宵想象着那些场景,过了很久,才轻轻道:“她……也挺可怜的。”

沈秋兰不置可否,继续说,“不过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顺便告诉你,我刚收到的请柬,订婚仪式在下周末举行。”

她默默地听着,抬起头,看见沈秋兰正盯着她,有些好笑地说:“你想我说什么,就……祝福啊。”

“我想说,”沈秋兰缓缓道,“别人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也应该开始了。这就是我在这个时候找到你,并想要疗愈你的原因。”

脸上的肌r0u开始发酸,秦宵不想刻意挂出笑容了,她目光垂下,对着地板说:

“我最讨厌有人说别人怎样,你也要怎样的话了。我做我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无聊的话。”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宵盯着地板上的纹理,“嗯”了声:“但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轻易放下了,我也说不上来。虽然现在明白了,重来一次我们还是没可能,心里的疙瘩好像还在。只能说,以后我不会那么偏执了,但想到他我还是会很难过。对不起,秋兰,费了这么大心思,还是让你失望了。”

沈秋兰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她的个子b秦宵小,看上去应该很是滑稽。她00秦宵的头发。

“不要对我道歉。”

陈端的生日在五月底。

六月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秦宵那时候才t会到去年沈秋兰的感情状态,扳着手指头数剩下的日子,就好像要高考的人是她。

他认识的人多,在知行的最后一个生日,所有人都表示要一起庆祝。从前他们不认识,他生日的时候,她坐在教室,课间休息时间,好几个男生在教学楼下高喊“陈端生日快乐”,动静很大。

她跑出去看,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看到人群中最瞩目的人,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她都能想象到他眼睛里闪烁的灿烂光芒。

离高考只剩没几天,他们顶风作案,肆意张扬又欢乐。喧闹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而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碎,却还想着能多看一眼都好。

他要走了。

如今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演,她却只是挺直了背,坐在班里,面前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教辅,人一动未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热闹终于平息,耐着x子看着时钟走过了一刻钟,她起身,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想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班里的人说他不在,她想可能是还在别的地方,0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作罢,往回走。

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走路也慢吞吞的,经过天桥,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脑子里竟播放起一首欢快的小调,还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

她暗骂自己神经病。

视线落到自己的班级,里面整整齐齐,静静悄悄,日复一日的晚自习景象。外面的走廊站着几个人,她似乎看到了陈端?

不会吧?

她倒退几步,仔细看了眼。有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说话,还有一个人靠在栏杆,无所事事,正是陈端。他怎么会在她们班门口,是找她吗?

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彼此具是一愣,想必都是疑惑对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要走过去,还是他走上来。秦宵准备朝他走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

到底还是他步子快,没走几步,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不等他开口,秦宵就说:

“生日快乐!”

陈端没想到她先发制人,弯唇,顺势道了声谢谢。

“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贵g呀?”她笑yy。

陈端挑眉,“既然你都祝我生日快乐了,作为朋友,有没有礼物?”

“哇,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没有犹豫,他说,“当然。”

“你以前都没有官方认可过,我怎么知道。”她一副夸张的语气,“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陈端好整以暇地看她自娱自乐演戏。

没人捧她的哏,秦宵扮了个鬼脸,“好啦,看来礼物逃不过去了。你吃过蛋糕了吗?”

“生日蛋糕吗?没有。”

她一本正经,“那我请你吃蛋糕吧,怎么样?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是没有灵魂的。”

“好。”陈端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应,“你要到哪里弄蛋糕?”

秦宵嘿嘿一笑:“当然没有正经蛋糕,毕竟条件恶劣,只好委屈你一下啦。”

于是他们走在去学校超市的路上。

自习时间,又是一男一nv,要是撞见个领导,非把他们就地正法了不可。秦宵低头看着走过的鹅卵石子,忽然听见陈端说了句: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秦宵一想,确实。自从她最后一次问他关于恋ai的问题之后,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连这个世界的秦宵也没有和他联系。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所谓的联系,都只是秦宵单方面的索求呢?一旦不再刻意,就可以是长至一个月甚至多个月的隔绝。

以前实在幼稚,伤了心就冷下来,却忘了感情的不对等x,这种僵持最终惩罚到的也只有自己。

“你现在应该特别忙吧。”她笑了笑,避重就轻,“上个月的t考怎么样?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挺好的。”陈端顿了顿,“还挺满意的。”

“真的吗?”秦宵开心地说,“恭喜恭喜,你一定能考上n大的。”

陈端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而后望着晴朗的夏夜天空,语气意味不明:

“你很了解我。”

秦宵始终挂着轻快的表情,自顾自说,“而且我是被老天庇佑的,说什么都能实现。”

他不禁轻笑。

听人说,两个人对视三秒,如果都有感觉,就会接吻。一,二,三。她在心里数了三下,除了欣赏到陈端g净清澈的眼珠子以外,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眨了眨眼,吐出三个字:

“点、蜡、烛。”

陈端找超市老板借来了打火机。

唱生日歌,秦宵五音不全,只跟着哼了两句,所以基本上只有陈端一个人在给自己唱。

他唱歌很好听,据说曾经是校歌手大赛第二名。秦宵感受到了,就这样的儿歌,也能被他唱得很独特温柔。

她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说,不可说。

她撇嘴,反正你别许什么考上大学之类的,我已经保佑过你了。

他很慷慨地把蛋糕分了她一半,秦宵差点以为自己活在2015年,条件反s地想到大晚上怎么能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陈端瞟了她一眼,说:

“不吃就算了,都是我的。”

“哎哎,别。“小姑娘家家的,这么矫情像什么样子。秦宵马上护着蛋糕,宣示主权,“谁说不要了,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秦宵确实有一个甜点胃,而且一旦开吃就没完没了,所以,为了控制t重,她索x一点都不沾。

三下五除二就把半块蛋糕解决,加了炼r的蛋糕,一边甜到发齁,一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幸福。

反观陈端,倒没动几口,最后他的大半,还是落入了秦宵的肚子里。

她满足了。陈端……看上去也挺满足的。

毕竟还是晚自习时间,不能多待。和他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月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她突然想,这样的氛围,好像很适合表白。

当初说好最后一次要告诉他。高考之前,他们应该还会见一次。

要说吗?

“陈端。”

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过了会儿,没了下文。

她脸上微热,陈端看向她,“怎么?”

秦宵的眼睛不自然地向四处瞟。其实他们已经快走到教学楼了,她内心权衡来权衡去,最后憋出一句:

“……高考加油。”

他有些不明所以。

“……好。”

又沉默了下来。

分别之际,秦宵怔怔地看着他。陈端察觉到她的yu言又止,也没有着急离开。

种种思绪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艰难地说。

“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陈端眉眼温恬平静,他说,好。

他转身的时候,秦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堪堪起了个势,又收了回来。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之前,她忽然有了一gu力量,奋力向他追去。

“陈端……”

她竭力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明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

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她的眼前最终剩下了一片白se。

陈端。

白se的世界里,她不知疲倦地跑着,呼喊着,但始终没有任何人。

她又困在了梦里。

重复了很多遍的噩梦情节,她在躲避一些人的追杀,熟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当冰冷的匕首刺进她的肌肤时,她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疼痛,随后戛然而止。

场景转换,她身处知行中学,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向陈端介绍了她。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他复读了。

她高兴极了,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魔方,他动动手指,魔方就呼啦啦地转起来,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后有人跳楼了,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教学楼,看到了草地中的尸t。那个面容模糊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他们站在尸t边聊天。很聊得来。

有人来把尸t抬走,白布遮上之前,她看清si者的脸,是她自己。

沈秋兰这几天不在,留了张纸条,说剩下的机会,让秦宵好好和过去告别,她有事就不陪了。

在这里呆久了,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摆在桌上的日历告诉她,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沈秋兰估算得还挺准。

多梦导致全身乏力。秦宵从小冰箱里找到几个面包,就着水吃了下去。没来得及在上一次说出口,让她焦躁不安,现在竟格外地急切,一秒都不想耽误,只想马上冲进另一个世界。

那个看了无数次的视频,从一开始的揪心,渐渐地也变得麻木了,也有可能是近期的经历确实从某种程度上让她释怀了很多。对于她回到过去这件事本身,秦宵并非没有疑虑,她所回去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又是为什么她能够这么做?

但这些都不是首要考虑的。

视频播放,她的视线莫名地落在白果的脸上。沈秋兰说,陈端和白果从小就认识,但按时间推测,大学后的几年,他们才确定恋ai关系。

在那之前,他们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呢?秦宵忽地想起寄给陈端的那些信。

她闭上眼睛,意识渐渐ch0u离,再睁眼,已经是知行中学的景。

看天se,已经是傍晚。

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秦宵担心重蹈覆辙,第一时间去找陈端。

高考前会放假,因此今天是高三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她先去了食堂,估0着他最有可能在吃饭。

然而,仔仔细细搜遍三层食堂,也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又去了超市,同样没有。

nv生当然不能进男寝,她就守在他的寝室楼下,直到晚自习开始上课,仍未见他。

应该不在寝室。

教室也没有人。班里很安静,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是空的。问同学,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她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焦灼感却b迫她动作起来,她都能听见头顶上方隐形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道路上,空旷无人。她沿着校园的围墙走了完整一圈,经过大门,花园,艺术楼,实验楼,c场,停车场……

凡是人能经过的地方,她都去了。

都没有他。

夜se变深,她居然在夏天产生了瑟瑟之意。

从对面的教学楼可以看到他们班内的情况,那个座位仍是空着的。无计可施,只能有一条路,等。等他出现,或者说,等待命运的安排。这么想,真是讽刺。

一会儿有一个活动,在学校的组织下,全校的人都会围到高三附近,喊口号,为他们加油打气。陈端应该不会错过的。

秦宵其实也没有底,只能把眼前的期望赌上,一边又密切注意着对面的情况。

但她低估了场面的盛况。教学楼下,人头攒动,连天桥及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人们个个心cha0澎湃,激动万分,要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对面的高三,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享受着独属他们的礼拜。陈端还是没有出现在教室,也许他走了出来,秦宵从在人海中搜寻,一颗心沉了又沉。

口号声震天冲地。

刻意制造的热血氛围之下,所有人的热情涨了又涨,一遍一遍地喊着重复的口号,怎么也不会累似的,反而愈发声嘶力竭。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身在境中,很难不被激起一些生理上的眼泪,包括秦宵,另一边,她又觉得脑袋嗡嗡响。

原计划二十分钟的活动,油门踩太猛,刹也刹不住。已经没了带头喊的人,场面变得不受控制。嘈杂之中,耳边交叠的声音起起落落。

“xxx我ai你!”

“xxx在x大等我!”

“学姐你好漂亮!”

“高考加油,xxx!”

“……”

她想她是失去理智了,紧紧地抱住栏杆,脸憋得通红,大喊:

“陈端!我喜欢你!”

如果按照里的情节,她这么一喊,全场寂静,所有目光纷纷投向她,陈端出现,他看着她,满脸错愕。

但事实上,她的声音就像一棵树倒在了森林,下一秒就被吞入热浪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人会在意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心里好歹是松缓了些。

已经有老师开始疏散学生,一小部分人群慢慢地移动起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陈端。

仅仅是无心的一眼,她就看见了他。他身边也聚满了人,但她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陈端穿过了高二二楼的走廊,看样子,是往高三走去。秦宵想都来不及想,直奔最近的一条路。

楼梯间来来往往人很多,撞到了人,留下对方在后面骂骂咧咧。她要从五楼飞下去找他,真的追的上吗?

秦宵担心再次失去他的下落,双腿都紧张地发颤。下到二楼,远远地看见他已经走到了天桥上,在跟人说话。

不巧的是,她面前,浩浩荡荡的人cha0在老师的指挥下返回,要么等人走掉,要么与人cha0逆行。这些人一眼望不到底,没完没了,秦宵咬咬牙,冲进去。

他们有说有笑的,就是不长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宵,她只能一一撞过去,y生生地把队伍劈开条路。

“哎,那个同学,同学,你g什么?”有老师注意到她。

秦宵只作无视。

眼看就快挤出去了,陈端那边也结束了对话,即将走过天桥。她心急如焚,更加管不了那么多,用蛮力终于成功脱身。

然而,谁能想到,对面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她跑得急,两人都没有注意,下一刻,秦宵身t一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陈端。

倒地之前,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她趴在地面上,头被震得晕乎乎的,甚至好像听见了回声。

这下,是真的万籁俱寂了。天桥上剩的人不多,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狼狈的样子上。秦宵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眼神了,如果是以前,无论再怎么疼,她都会迅速爬起来,消失,绝不多给路人一秒打量的机会。

但秦宵忽地感到累了。她索x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这么赖着吧。

“同……同学,你……你你没事吧……”

撞了她的那个男生犹犹豫豫地返回来。

秦宵垂下眼睑,看都没看他一眼。

幸亏以前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碰瓷,不然还以为她在讹人。

“这,这怎么办啊……”

对方yu哭无泪。

她只想让他滚开,事实上,她希望所有人都ai走多远有多远,让她一个人倒在这儿,谁也不要管她。

一阵脚步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宵?”

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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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关切地问:“伤到哪了?”

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内心悲愤得想撞墙。实在没想到陈端会走回来,在她这种样子的时候出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想说话,但这是陈端,他关心她,她不该任x。

半晌,秦宵闷闷地说:“我没事。”

声音小到凑近了才听得到。

而后,她听见陈端扬声对其他人说:

“散了吧。我认识她,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又过了会儿,他用促狭的语气问:

“还要躺多久?地上很脏。”

脏就脏吧,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

“人已经走光了。”他又说。

秦宵这才慢慢把手移开,看到明明还站着些人,意识到被耍了,她目带嗔意瞪了他一眼,他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喂!”

彻底上当。

陈端眨了眨眼睛:“他们看过来了,走不走?”

不想走也得走了。她飞速穿过天桥,陈端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他走到面前,端详着她,问:

“确定没有受伤吧?”

秦宵取下发绳重新扎了头发,一边说:“心受伤了。”

他乐不可支。

她是真的很难受。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

还好他没有目睹过程。

“让那人赔偿jg神损失费,现在找他还来得及。”

秦宵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道:

“也是我不好,跑太快了。我是想找你来着。”

陈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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