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沉浸
“大约1年没见了吧，”陈郁坐在咖啡桌前，神色恬淡。
“大概吧，我太忙，日子过糊涂了，”郑海城坐在他的对面，面带职业微笑，笑过以后有些落寞。
“你过得怎么样？”陈郁问。
“很普通，你知道的，就是忙。”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的画廊承接了不少展览，我以为会有变化。”
“有变化，更忙了，你呢，你过得好吗？”
“开始不大好，但现在没事了，”陈郁坦然，他垂下眼睛看桌子上的咖啡杯，眼中有一丝感伤。
“你在忙什么？”郑海城知道陈郁为什么过得不好，他有些内疚，也有些心疼，他用喝咖啡掩饰，目光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留学的事。”
郑海城一愣，看向陈郁的眼神忘了伪装；“你要出国？什么时候！去哪？”
“快了，去英国。”
“英国？你有钱吗？”郑海城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英国的艺术类院校很贵，你做好准备了吗？”
陈郁点点头；“我攒了一些钱，还得到了资助。”
“自己去？”郑海城问。
“还能有谁？”陈郁笑了；“我一直是自己。”
郑海城垂下眼皮，小心翼翼的问；“你还打算回来吗？”
陈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跟我说说你吧。”
郑海城叹口气；“大部分时间忙工作，小部分时间属于自己，忙的也有所成就，但是闲下来会有些空虚……其实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时候，那一小部分只是回到家里，真正属于自己的是上厕所的时候。”
陈郁笑出声；“回到家的时间，属于他是吗？”
郑海城知道他指的是谁，那个在人群里抱着他的人，那个导致他们分手的人。
“嗯，”郑海城很内敛的一点头。
“他等你回家，给你做饭，然后打扫卫生，洗衣服，最后铺床，做爱，是吗？”陈郁说的熟练，这些都是他曾经为郑海城做的。
郑海城看陈郁笑着说，像是没那么在意，便点点头。
“那你很幸福。”
“大部分时间是，”郑海城并不掩饰，但沉默了一秒，补充道；“偶尔的时候会有些累……”
陈郁望着他，示意继续说。
郑海城看着陈郁，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头发短了。”
“是，”陈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原本几乎盖眼的长度剪成碎发，不会过份短，更显精神；“要走了，我想显得成熟点，”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要让头发挡住眼睛，你的眉毛眼睛很好看，该露出来，”郑海城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摸了下陈郁的头发，就跟以前一样。
陈郁没来得及躲，眼神略显慌乱，姿态僵硬的向后靠。
郑海城也觉出了自己的不妥，收回的手老实放在桌上，手指捻在一起，回味着头发的触感。
“你一直一个人？”郑海城鼓起勇气问。
陈郁没说话，淡淡的一点头。
“你……出国以后，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学习，也要享受生活，但你要小心英国人，他们可比中国人花言巧语多了，你……”说到这，郑海城有些胸闷，一想到未来可能再也看不到陈郁了，他生出一股悲伤。
这股悲伤催逼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也没有表面那么幸福，”郑海城看着陈郁，鼻子发酸；“他很好，我也可以，但是……生活的确变了，跟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同，我不知道哪里不同，我讲不出来……”
郑海城顺着桌面，摸住了陈郁的手，低声承认；“但说实话……我很多时候都会想你。”
陈郁这次没有躲闪，任由他抓着自己，郑海城沉着头，像是谢罪，又像是哭了。
“我也想你……”陈郁也向他说了心里话；“无时不刻都在想，以至于谁都不能接受……连画出来的画都在哭，我给你发过微信，全都石沉大海……”
回忆起分手时的事，郑海城眼里含了泪；“我那个时候……也在痛苦，还有些恨你……恨你为什么吻了别人，所以逼自己不去联系你，现在想想很幼稚，可后来才知道，恨也是爱，也理解了你说的孤独……不是说两个人分开了才是孤独，是两颗心越来越远……才孤独，是我先疏远了你，是我……”
陈郁眼圈发红，时隔这么久，二人都能坦然面对彼此了。
“我可以理解成……你爱过我吗？”
郑海城点头，用手掌抹掉眼泪。
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陈郁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叹了出来，眼泪也随之流出，这句他期待已久的确认，在他放弃以后得到了。
“可我现在……你知道的，”郑海城吸着鼻子抬起头，他镇定下来，诚恳的看向陈郁；“我跟以前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人……”
陈郁表情没有过多松动，脸却因为这句话逐渐涨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想你……这是对我的惩罚，”郑海城吻着陈郁的手，脸上的泪痕沾湿他的皮肤。
陈郁嗓音颤抖道；“我有段时间过的很不好……脑子里全是离开时的争吵，想想也是我自作自受，以为你会跟我爱你那样爱我，我恨你总是最耀眼……离我那么远，我并不是责怪你……好吧以前的确有，但现在没有，爱你是我自愿，不是被人逼迫……被爱的人没有罪，你不必惩罚自己……我请你来，你也愿意来，咱们就把前情余债了了，好好地道个别，以免老了以后……想起来是个遗憾。”
郑海城深深地看着他，看他说完话硬生生咽下抽噎，红红的眼睛既可怜又坚定。
“你不用这么看我……”陈郁像是羞涩一样，将脸扭到一边；“你知道的，我就是爱哭。”
“是……”郑海城笑出来，把桌上的餐巾纸递给陈郁。
陈郁接过来擦了擦眼泪，调整好语调，他释然一般，平静道；“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以后……多保重吧。”
郑海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一走开，他们就再也不会见了。
陈郁看郑海城不动，以为他误会自己了；“你随时都可以走，我没有在赌气，你没告诉他是来见我吧。”
郑海城露出些窘态，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走吧，”陈郁最后说，像是乞求。
郑海城站起身，陈郁也站起来，二人做了最后的拥抱。
“我走了，”郑海城用力的抱了抱怀里的身体，心痛的感觉让他快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快走吧……”陈郁也在强撑，他不敢看对方，连再见也没说。
郑海城像是怕自己后悔，头也不回的逃了，开门时，门上的挂铃响了，关门时又响一声。
这两声响告诉陈郁，郑海城从他的人生中彻底离开。
陈郁无需伪装，他再也支撑不住，低下头捂住脸，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黄一屏坐在银屏后面，想拿纸巾擦眼泪，结果一伸手摸了个空，扭头一看，编剧早就哭的满脸泪，脚边全是揉成团的鼻涕纸。
再回头，还没脱戏装的苏贺跟宗家烁，还有刘岫和副导等人就在身后。刘岫是个铁石心肠的好人，他的表情是欣慰的，副导的眼镜反射屏幕光，看不出哭没哭，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噙着泪，宗家烁更是涕泪横流，哭的走了神儿，可仔细瞧，他看的是坐在前面的苏贺。
苏贺眼睛已经哭的跟烂桃一样，手里拿着冰袋敷眼睛。
这一幕是下半场的重中之重，也是结尾，断断续续拍了几天，所有人精疲力竭，两个主演也被折腾的濒临崩溃，但同样的，他们彻底沉浸入角色，情感由内而发，无比真实。
黄一屏早在开拍前就给自己定下了基调，这次他就要真实，那种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真实。
“有些人……他出现就是为了给你的回忆留一身疤，然后就跟蒸发了一样，再也不出现……”编剧囔囔的说，被宗家烁戳破后，他不再避讳这段往事。
“没有遗憾的人生也挺无趣的，”黄一屏安慰道；“就当是给你的人生上一课。”
“这不是遗憾……”苏贺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黄一屏回身看他。
苏贺仍保持着陈郁的脆弱模样，仿佛还维持着连呼吸都在疼痛的状态；“是剔除烂肉的疼，本就错误的开始，维持的越久坏的越多，等烂透了，一切就来不及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不值得？”编剧哽咽的问。
“值得……”苏贺疲惫的摇摇头，眼神都没了光；“能爱过就值得，至少曾经拥有，这辈子不虚此行了。”
编剧吸吸鼻子，情绪慢慢平复；“你说话倒是比他好听多了……”
苏贺感到很压抑，心烦意乱，晚上拍的戏是陈郁与郑海城的争吵，跟分别和不信任有关，拍摄时悲伤涌上胸口，每一滴眼泪和情绪都是陈郁在他体内的呐喊，他像是溺水的人，被一句句台词牵着鼻子走，哪怕最后黄一屏面带微笑的摄像机后面走出来，夸他迄今为止是最好的，苏贺都没有从深潭中被捞出来。
直到他回到房间，洗完澡，虚脱了一样躺在床上，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真实世界。
拿起手机，苏贺打开黄一屏的对话框，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不认识的人，他们各个精神饱满，穿着光鲜亮丽，喝着名酒，倚靠着豪车。
黄一屏；宗要过生日了，我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无论是爱还是钱他都不缺
黄一屏；他肯定也要请你，咱们俩想想送什么好，或者咱们一起送个什么东西？
黄一屏；平时他不显山露水，其实家里有钱得很，跟咱们都不算一个阶级
那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又来了，对……陈郁在参与到郑海城的生活时就是这种感觉，明显的落差造就完全不同的处事风格，逐渐让他们心生隔阂，直至分离，而如今，苏贺在他与宗家烁之间也看到了几乎相同的开端。
陈郁和郑海城那场不得不分的别离，仿佛是他们感情的预演。
主角两个的分手戏比预想中拍的要久，黄一屏看二人状态好，干脆重拍了好几段，期间为了保持情绪，他分别给苏贺跟宗家烁发微信，跟苏贺强调宗家烁的出身，跟宗家烁强调苏贺的黑历史，他知道自己这一行径跟小人没差别，但马上就要杀青了，一切就要结束了，为了画个圆满的句号，黄一屏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人，他见过很多人品奇差的大师，还有嗑药成性的演员，不一样能获得鲜花和掌声？自己不过是让主演们认清自己，目的是为了拍好戏，这有错吗？
苏贺跟宗家烁都觉出了黄一屏越来越癫，商量着反正也要结束了，就不跟他起冲突，好好结尾，大不了以后不合作了。
宗家烁；他以前不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合作这么多短剧
宗家烁；可能……就因为合作的时间不长，没有看清吧
宗家烁；不过刘岫也跟我抱怨，说老黄越来越独裁，一意孤行，我看就是拍长剧拍的……
苏贺；他是被利益蒙住眼睛了
宗家烁；应该是，这次长剧成功的话，那他肯定要转型做长剧导演了
宗家烁；不过我以后可能还要跟他合作……朋友做不成，同事还是要做的
苏贺；为什么？你可以去别的剧组呀
宗家烁；我不想那么累，拍一部戏，然后休息2、3个月，这个节奏对我来说正好
宗家烁；但如果找别人的话就没这么稳定了
苏贺；你真是佛系……
苏贺；我要是休息2、3个月，房租都没着落了
说完这句话，苏贺又想起黄一屏给他发的那些炫富照片，豪车，香槟，游艇，是宗家烁生活里的常客，还有那些光鲜亮丽的男女，刚认识的时候，苏贺还觉得他是不是装的，现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宗家烁真是他所接触的人里，最真诚的那个。
苏贺有些心悸，他不敢相信这么真诚的人是自己男朋友，毕竟围绕在他身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忽然来了个这么正常，甚至优质的男人，苏贺都害怕老天会有一天收回去，也不敢去想他们未来可能遇到的种种阻碍，他甚至悲观的想，他们未来的路就跟《华灯》一样。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宗家烁比郑海城有良心。
宗家烁；你没有存款吗？
苏贺叹口气，不想回他了，这种落差不是用言语可以描述的，跟大少爷解释钱的困境是自寻烦恼。
苏贺扣着手机发会儿呆，看着手机亮了又灭，想了想拿起来看看他说了什么。
宗家烁；杀青后你搬来跟我住？
宗家烁；我在b市有房，你想住多久都无所谓
宗家烁；而且结束以后应该没那么多代拍了吧
宗家烁；怎么样？来吧
苏贺心动了，扑通扑通跳那种，跳的他躺不住，直接坐起来，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关于搬家和房租的琐事，还有以后搬到宗家烁家的各种可能，当然还有麻姐那边。
麻姐那边，也就是公司方，肯定是最大的阻碍，他们管的多，但未必都是为了自己好，说白了，他们要保证商品的利益最大化，具体商品自己怎么想？无关紧要。
想到他，苏贺又泄了气，软塌塌的躺回到床上。
苏贺；别那么快，我还有房租没用完
苏贺；我现在就搬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宗家烁；你说晓霞？
宗家烁；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给买点衣服首饰就收买了，保证变成你最忠诚的小迷妹！
啊……又转到钱上，果然有了钱，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苏贺；全搬过去太惹眼了，我先去试住，住的好了我在搬过去
宗家烁；期待您的莅临
宗家烁；等一下……
苏贺；？
宗家烁；我先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笑哭】
苏贺；【猫猫头】
宗家烁；说好了，一定要来！别让我白打扫卫生！
苏贺；好【笑哭】
杀青前的最后一幕戏没什么出彩，是陈郁与郑海城吵架后，身心俱疲躺在窗边发呆的画面，夕阳的光映红他的脸，却没有给他染上生气，反倒衬得他像个漂亮的假人。假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后，流出一滴晶莹的眼泪。
“咔！！”黄一屏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兴奋的宣布；“《华灯》，今日杀青！！”
人群发出欢呼，还有人拉响早就备好的手拧小礼炮，一时间彩条亮片纷飞，刘岫和制片组的人端着外卖盒子鱼贯而入，放在桌上一一打开，全是小龙虾和水煮鱼，还有一块写着《华灯》剧组杀青快乐的大蛋糕。
苏贺慢吞吞坐起来，摘掉身上的彩条，他脑子还没从人物里出来，看见面前的欢腾画面，他傻愣愣的站着，觉得有些陌生。
宗家烁拿了块大的，很自然的端到他面前，苏贺反应慢半拍，等他抬手接的时候，宗家烁以为他懒得拿，就用叉子喂他。
苏贺一边在现场服装的帮助下脱衣服，一边张开嘴吃蛋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晓霞提醒他。
“……哥，我给你剥了几只小龙虾！”
苏贺鼓着腮帮子这才回过神儿，赶紧向后退了半步，宗家烁也赶紧将递出去的手收回来，两人就这么不自然的避开彼此。
“谢谢……”苏贺接过晓霞递过来的餐盒；“你别管我，赶紧吃吧。”
晓霞看看苏贺，又看看宗家烁，陪笑道；“没事哥，我不饿。”
苏贺知道多说也无益，宗家烁猜的没错，晓霞就是麻姐派来监视自己的，不然怎么早不派晚不派，非要在偷拍事件出来后派助理呢。
他一定会将今天的事讲给麻姐的听吧。
苏贺越想越气，明明自己现在越来越有名，可钱没拿多少，限制倒不少，还不如糊的时候自由，更何况自己这个所谓的红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苏贺吃完饭盒里的小龙虾，晓霞很殷勤的接过去继续剥，苏贺趁机会拿起手机给宗家烁发微信。
苏贺；今天我就去你家
苏贺；别打扫了，正好让我看看你有多脏
发完微信，苏贺状似无意的瞟向宗家烁。
宗家烁被工作人员拉去各种拍照，他脸上挂着营业假笑，因为长得过于英俊，跟那些普通人站在一起，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
没看一会儿，苏贺也被塞上花束，拉过去合影。
一看主演凑到了一起，相机们立刻凑过来，咔喳声此起彼伏，还有人让他们靠的更近些，脑袋歪向彼此。
苏贺跟宗家烁欣然照做了，笑的十分灿烂，甚至现场有人起哄，说亲一下，拍张亲一下的照片，到时候放在花絮里！
苏贺真是感谢这个人，他一说出这话，其他人都开始起哄，也不知他们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苏贺跟宗家烁来了真的，他们真的吻在了一起，旁若无人的湿吻。
果然，拍照声又响起，还有闪光灯，围观的人嬉笑声都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几乎细不可闻的交头接耳。
一吻结束，二人面对面噗嗤的笑了，他们笑，其他人也笑，好像笑了这就变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冲淡了各位尴尬的气氛。
只有黄一屏和晓霞保持着惊讶的表情。
苏贺将他们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遗憾的是麻姐不在现场，但相信她很快就会看到接吻的照片。
吃完蛋糕，其他人散去，主创们又去饭店吃了一顿，席间喝了不少酒，幸好宗家烁千杯不倒，喝到半夜，他跟代驾司机一起又扛又背的将各位醉鬼送回酒店，其他人都安全了，他才自己回到酒店。
躺在床上时，身上跟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疼，想着临睡前看看手机，谁知一眼看到苏贺的微信，他登时就不困了。
宗家烁；！！！！
宗家烁；我才看见！！！
宗家烁；早知道不跟他们喝去了，咱们回家……
苏贺；睡你的吧……我晕死了，明天去你家
宗家烁；好好好，我定个闹表，明天咱们一起走！
第二天一早，还住在酒店的人陆续退房回家，苏贺拎着两大箱行李，站在街边替晓霞打车。
“晓霞你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苏贺微笑着说。
“可是哥……麻姐说了，一定要送你回去，”晓霞很为难，她是老实孩子，穷出身，不然也不会来干助理这种钱少事儿多的活儿。
“没事，你就跟她说，你送我回去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
“可是……可是……麻姐要看我的打车记录怎么办……”晓霞还是不敢。
“你就说我打的车，你让她找我要，没事的，你不用处处跟着我，你就说送我回家，具体我回家后又去了哪，跟你没关系，跟麻姐更没关系，”苏贺感觉自己好像在教小孩子说谎；“你别害怕，公司没跟你签合同吧？”
晓霞被说中了，连连点头；“他们说试用期三个月！”
“工资给了吗？”
“没有……可是麻姐说……艺人就是助理的责任，要是艺人出什么事，助理的责任最大，还会追究法律责任呢！”
“别担心，没签合同没有金钱往来，谁也不能证明你是给这个公司工作，麻姐也没办法要挟你，只能吓唬，所以不要怕她，放宽心。”
晓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你自己考虑吧，总之……我刚工作的时候，也吃了不少亏，被人吓唬，到头来签了霸王条款没有退路，你比我好多了，回去好好想想，只要没签合同，你就没必要这么听话，如果第一个月不发工资，以后也不会发，你要及时止损，别傻傻的等，”说完，苏贺拉开网约车的车门；“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送走晓霞，苏贺坐在行李箱上等人接，宗家烁东西太多，怕车里放不下就自己先回去了，等会儿开车来接他。
想着一会儿就要跟宗家烁同居了，心里还挺雀跃的，不知道他家多大，如果真的没问题，没人关注他们，那就搬过去也不错，别的不说，剩下一笔房租是关键，自己也该攒攒钱了。
等了大约10分钟，一辆奔驰v级停在他面前，车门一开，里面的司机不是宗家烁。
“苏贺先生吗？来请上车吧！”一个男人笑吟吟的下车替苏贺搬行李。
“宗家烁呢？”苏贺边上车边问。
“在家呢，咱们一会儿就到！”
苏贺上一次坐保姆车，还是去参加那个淫怕，因为当时心情复杂外加穿的衣服不舒服，根本没心思注意别的，现在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里，忽然发现这车的空间是真大。
“口渴吗？喝点什么？”刚才帮忙搬行李的男人笑得一脸谄媚，指着车门上加宽的置物槽，上面摆着一溜苏贺没见过的酒。
苏贺短暂的愣了几秒；“可乐有吗？”
“当然！冰的常温的？”没想到那男人立刻打开脚边的小冰箱，里面还真有可乐，还有个冰桶；“要冰块吗？要加柠檬片吗？”
苏贺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愕；“不……不用，只要可乐，冰可乐。”
“好！”男人答应着，开开心心的从旁边的玻璃柜里拿出个玻璃杯，将冰可乐沿着杯壁倒进去，绵密的泡沫刚好跟杯口齐平，加上吸管，男人双手奉上。
“谢……谢谢……”苏贺僵硬的接过被子，含着吸管喝起来。
可乐什么味道没尝出来，就感觉自己喝了一嘴钱的味道。
“车是公司给宗家烁配的吗？”苏贺是在压制不住好奇，问出口。
“是，家里怕小宗哥住着不方便，而且他的车也没有b市的车牌，就从公司调了车给他用。”
苏贺听的云里雾里，不是公司配的吗？怎么成家里了……到底是家里的车还是公司的车？
算了，苏贺不打算为难自己，笑着点头后，就慢慢品尝这杯冰可乐。
汽车开的很平稳，一路走了将近2小时才到目的地，有点小意外的是，苏贺以为宗家烁这么有钱，怎么也要在b市的2、3环住，谁知他也是6环，看来b市的房价一般人没法接受，二般人也不能。
目的地是一片别墅区，里面都是中型别墅，都不大，有个小院，但胜在隐秘性好，小区外面种着两排高杨树，将视线挡的死死的，门口的保安也很尽责，而且各个年轻体壮，不像苏贺所在的小区，五个保安凑不齐四颗牙。
到了目的地，苏贺下了车，那男人帮忙将行李搬下来，一起送进屋里。
打开门，迎面就看见宗家烁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收拾东西。
虽然苏贺早就看过他裸体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每次看见，还是要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家伙身材是真的好！
可能是混血的缘故，他骨架很大，肩膀宽腰胯窄，肌肉发达不夸张，有适当的脂肪，壮，但是不柴。苏贺最喜欢看他背过身低头玩手机，后背会形成自然的人体曲线，搭配凹陷进去的脊椎，有种松弛懒惰的性感。
当然脸也好，只是苏贺这个人不太看脸，他更喜欢好身材。
不过……
苏贺的目光忍不住被屋内的环境吸引，这偌大的客厅也太乱了点……三个大箱子全开，地上沙发上甚至茶几上，全是宗家烁的衣服和日常用具，堆得跟小山一样，也不知道他提前回来收拾了点什么。
“啊！？这么快吗！！”宗家烁又惊又喜，上来替苏贺拿行李，苏贺的行李都没地方放，刚拉进来就被宗家烁的鞋绊到，怎么也拖不动了。
宗家烁不内耗，拖不动就不拖，直接一松手，抬头对男人道；“小陈哥，没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去休息啊吧。”
“哎，不用帮你收拾下吗？”
“没事，每天收拾一点，总能收拾完的！”宗家烁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