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让大家认识认识新县令,做起事来也方便。”
这与其说是庆贺,倒不如说是向于县的各阶层宣布许敛的胜利,这是政治活动,少了反而会让人觉着心虚,许敛很清楚这点,所以她哪怕觉着这样有点浪费,仍没有拒绝,只不过,光庆贺太少了。
“这次邀请的乡老,不论性别,以年老德高者为论。”
既然是政治活动,那就别仅限于彰显她的地位稳固,拿来看看底下有多少人真的服从更好。
说出这个要求之后,桓贲立刻眼前一亮,乡老他们村里没有,但德高望重的老妇人还是有的,县令是女子,定会更加青睐对方,这对他也是极为有利的!
明天就把夏媪请来!
桓贲有机会,心中自然不慌,其他人则是各有各的想法,看着众人表情,许敛眼神逐渐变得幽暗起来。
之前县里动乱,她为了保全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医,尽量组织起来想带去宛安县,没想到时局变化太快,最后她竟成了县令,这下尴尬了,她送去宛安女医就像是打狗的肉包子,不是被宛安新上任的县令给扣下,就是被陈甜等留下女医的情况吓到,犹犹豫豫的不敢回来,害的她现在无人手可用,实在是可气。
可惜,她现在气也没有办法,除了继续送信催促那些愿意回来女医快点回来,还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些新的人手,她不介意用一用女乡老,不过,筛选人是基础,怎么让这些人变成自己人才是重点,而想要做到这点——
“什么?这次乡老有老媪去的乡,能提前分粮种?
乌乡,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乡老,想要过来听听新县令上任有没有什么要事说的村民们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
“怎么就他们乡能提前,我们不能啊!
“这……
清楚原因的乡老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道:“新县令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到底是道理,还是新县令更想要提拔女老乡,村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我听说,去了女乡老的应乡,他们那有个村子因为杀了女医,所以这次的粮种要整个县分完才能分,就算是分,也还要加一倍的母子息呢……
他说的含糊,有急脾气的直接揭开了遮羞布:“不就是优待女人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们乡里又不是没有女老,让她也去不行吗?
“慎言!
乡老虽然不是国家正式任命的官吏,但乡老选拔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低于五十岁,有文化道德口碑,以及管理能力,方才能由乡民推举出来,县里虽不会给职位,但会固定的给一些米粮酒肉,同时一部分乡老还会负责帮县里收取税收。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有些油水的位置,门槛也不低,虽说也是乡民自己推选,但这些乡老的屁股和乡民能不能坐到一块儿也不好说。
就像是这次,谁知道这次他们能提前分粮种,到底是因为女乡老,还是因为桓曲长的缘故?
看此事的农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冬粮即将送到,众人不敢闹事,毕竟也就是晚两天分粮种,桓曲长的兵卒也当真是不好惹,比起来别的,想办法跟着新县长投其所好正好,只是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年龄合适又识字、会管人,自己愿意做家里还同意的女乡老可不好找,而现任的乡老——他又怎甘心自己的职位就这么被人替换掉?
正当各乡要因为此事生出动乱之际,看时机差不多的许敛突然发了一道县令,以阴阳平衡为理由,规定各乡要有一男一女两位乡老,暂且将纷争制止了下来。
保留职位的男乡老捏着鼻子分出去了自己的职权,新推举上来的女乡老笨拙又飞快的学习着如何做事,在她们的努力下,许敛不断扩张着自己的权力,终于将县令之位彻底坐稳,甚至能将桓贲连同手下的兵卒派出去支援它县,扫除盗匪。
而随着粮道路定,各路行商逐渐带着粮食返还,山阳郡各县也开始一步步的恢复生产,看过各县送上来的计薄,又拿到陛下私信的卫青思索片刻,算了算现在已经到韩盈的出孝时间,便拿好东西前去找她,准备辞行返回。
三千骑兵
韩盈当初说了建造祠庙,那自然要有人过来勘探地基,出寺庙图纸,以及将坟茔周围的杂草灌木都给清理走。
因还在孝期,韩盈也想一个人静静的缘故,这些事情做的极为低调,周边的农人完全不知道这里加盖祠庙的事情,等月末乌压压来了不少人开始动工,周围的农人才知道这边要盖祠庙,纷纷撸起袖子过来帮忙。
对于大部分农人来说,即便是祠庙盖成,放满了他们可以随意借阅的古文,他们也不太会过来,因为农人生活中很难运用到它们,供孩子学习也是,那是极为漫长的又无法看到回报的投资,很少有家庭能够支撑的起这样的耗费。
也就是说,在这些过来的农人认知中,他们并不认为建造的祠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愿意过来帮忙,仅仅是出于回报韩盈之前的恩情。
面对这份恩情,韩盈感动归感动,该赶人的还是得赶人,都快秋季收粮了,到时候可是抢收抢种的关键时期,时间紧任务重,工作量大的能累死人,过来干什么工地?都得回去好好休息积攒体力!
卫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五个农夫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而一个监工模样的人拿着鞭子,极为的大骂着:
“都说了这里不招工,不招工!不要钱也不用!回村之后和村人都说清楚,要是再有人闯过来,我们就要当贼子抓起来打一顿了!”
监工就没有脾气好的,就算是好人,需要的之后他也得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卫青很清楚这个道理,他没有在意这个监工,而是左右看了眼现在的坟茔。
因为要动工的缘故,枯枝杂草碎石等杂物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是地面上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一片一片的,如倾倒的碎墨汁溅到了纸绢上,多的数都数不清。
这些时日来送行的农人居然有这么多……
卫青心中轻叹,问过监工韩盈所在何处,径直走了过去。
只是到了后,卫青突然觉着自己来的着实有些不是时候。
坟茔是粗糙搭建的草棚屋,薄薄的一层茅草,什么声音都隔不住,稍微靠近卫青就听到了哭声:
“主家,此事是仆自作主张,不该将老家主的物什全都带来,主家责罚于仆就是了,为何要将仆抛弃归良,仆没了主家,怎能活的下去啊!”
这是个年轻的男音,声如玉碎,极为悦耳,想必真人也不会差到哪里,而话语有几分暧昧,还带着悲切与缠绵情意,很容易让人联想韩盈昔日的传闻,身后跟着的江曲长反应更快,已经对着卫青开始挤眉眨眼。
卫青懒得搭理他,只是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他刚刚问过监工,走了之后回头韩盈肯定会知道,而现在过去打扰更显尴尬,整个人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正犹豫着呢,便听得韩盈开口道:
“并非是因为你带来这些物什,而是过些时日我就要前去它郡,往后数年都不会归家,你大好年岁,做什么都适合,何必拿来空等我呢?”
那男子的泣声弱了些许,许是也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停了片刻后,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主家可否将仆带于身边……”
“影响不好,带你去比不带会多很多麻烦。”屋内的韩盈想都没想的拒绝了,似乎对此人极有耐心的缘故,她还解释起来:
“我如今权势极盛,愿意送美亦或者想要攀附的人不在少数,你跟着去了,旁人看我有此喜好,恐怕送的会更加起劲,许昭,我不想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也不愿继续耽误于你,就当是好聚好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