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帮我个忙
站在台上,几人才发现在那鼓的后方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就连灯笼上也是贴的红色囍字剪纸。
被推出来后便一直跟在林杰身后的刘慧拉着他的手哽咽着声问:“什、什么意思。”
女人缓慢的转动头,头上巨大的银角随之转动,视线直勾勾的看向女生,但她只是微笑并未说什么。
站在一边的林杰喉间微动,他甩开刘慧的手,大步跑过去,动作几近慌乱的摘下穿着红衣苗服女生的手镯。
“我选她。”
“林杰……”刘慧红着眼眶死死盯着男生,不可置信的叫着对方名字。
林杰躲开她的视线,嘴里一直喃着:“都是假的,要想活就必须这样……”
“我想活,我不想死……”
他这样说,却始终不敢看向刘慧的位置。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刘慧低头自嘲一笑,朝着右边打鼓的男人走过去。
男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他摘掉手腕上的银手镯,扣到刘慧手上。
其他人陆续开始挑人,毕竟对方只有五个,而他们这边有七个人。
徐仙一直盯着女人眉间的红线若有所思,他看见林杰在摘掉对方手镯的同时,女人眉间的红线瞬间消失,包括那男人摘掉手镯递给那名女生时也是如此。
同他的记忆有所偏差,但在阵中很常见。
当众人都往前扑的时候,他拉住身边的周临枢往后退了一步,“刚才给你的手镯呢?”
周临枢多看了眼被牵住的手,伸手在背包边上的侧收袋胡乱摸索,然后手上多了个银色手镯。
“这里,怎么了?”
徐仙看着周临枢这张似乎无害的脸,不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有误。
他始终觉得这人有问题,但也不可以因为这一点猜忌让对方丧了命。
纤细白皙的手腕伸了出来,徐仙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说:“帮我戴上。”
面前的人明显一愣,但还是无条件照做。
略微有些厚重的银色手镯挂在对方纤细的手腕处,漂亮的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腕在灯光下白的晃眼,腕骨微微突出,显的手腕更为纤细。五指修长白皙,连手背青紫的血管也带着不一样的美。
徐仙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被人一把抓住。
先前他就知道周临枢的手比他大一些,但现在看来,可能不止一些。
四指连带着手掌被握紧,徐仙刚想开口,便听见对方低声说——
“很漂亮。”
一缕发丝拂过男人的下颚,明明是最为魅惑传情的丹凤眼却偏偏似琥珀一般透彻干净。
这人面色没什么变化,男人却能从握住的手感受对方明显加快的心跳,他嘴角肆意上扬,哑声道:“他很适合你,徐仙。”
四目相对,那双原本尽显无辜的眼里满是兴奋,本就深邃的黑眸似乎隐去先前伪装,像狼。
徐仙看他,眉眼微弯,粉色的唇瓣微张。被握住的手转了一个弧度使得五指缓慢插进对方的指缝,两人的掌心紧贴在一起。
“谢谢。”
——
不远处传来树叶被风吹过的响声,混杂着银铃声在偌大的空地响起。
灯笼里的火苗不断闪烁,咚的一声鼓响,场下的男女齐齐跪在地上。他们直勾勾的盯着台上几人,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黄泽鑫被他们看的头皮发麻,眼神胡乱瞟。他越过其他人,看着站在最边上十指紧扣的两人,表情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在每人都挑选到对应的伴侣后,自然会剩下两个落单的。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想着要不要先把那寸头男做掉,反正之前这人也暗算过他。
谁知道唯一剩下的两人居然自己组队,而且那女祭司还就这么让他们蒙混过关了。
站在最边上的林杰抿唇始终不敢看女友的表情,他凝聚心神,试图辨析场下村民嘴里说的话。
但他学习苗语不过几个月,更何况每个地区的苗语口音还不一样,即使努力分辨,也不过只听出神女、结亲几个词。
终于等到台下的众人念完,一盆血泼在楼梯阶上,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嫁娶见红,大凶。”
熟悉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徐仙侧目,看见周临枢指尖夹着两枚泛着冷光的铜钱。
穿着黑色苗服的女人上前指引,黑色布鞋踩在红色的阶梯上。
“请往这边走。”
黄泽鑫被牵着第一个走上去,他皱眉踩在黏腻的血泊当中,血腥味几乎将他整个埋没。
不过他闻出来这不是什么人血,好歹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今晚没有月亮,全靠挂在房子边沿的灯笼照亮。两人踩着阶梯往上走,抬脚离开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红印。
四周静悄悄的,徐仙看着面前还在散发臭味的血渍,思索怎样才能绕过去。
更何况他记得,上一次是没有这情况的。
果然还是不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他后面的林杰忍不住烦躁的使小动作。
他刚想说什么,徐仙轻飘飘的回头看他一眼,林杰到嘴边的脏话马上咽了回去。
狭长上翘的眼尾,内眼角微微呈钩状,明明是如此多情的一双眼睛,偏偏透着一股冷清,看人都似居高临下。
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数道眼睛凝视在他们身上。
始终站在旁边的周临枢转身过去单膝跪立在徐仙面前,“我背你过去。”
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在这人身上,所以当那滩血出现时,他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徐仙眼底的厌恶。
身后的林杰低声说了句矫情,周临枢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林杰被盯的背后泛起寒意,好在那人很快便转了过去。
面前的背宽厚结实,徐仙仅迟疑一秒,便抬手搭了上去。
十指落在青年的肩膀上,落下的发丝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脖颈。
身后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徐仙平直浓密的眼睫颤了一下,他微微俯身,手臂试探性伸出环在对方的脖子上。
走过去时,鼻腔里腥臭的血味更加浓郁,他极轻的皱眉,将脸埋在对方脖颈处。
对方背的极稳,即使是上台阶也没有让徐仙感觉到丝毫不舒服,甚至连鼻腔当中难闻的臭味也变成了男生身上特有的气息。
除却抓在他大腿处格外炙热的手,透过薄薄的布料,似乎要将他的皮肤灼烧。
但徐仙还是埋在对方身上,极轻说了一句:“谢谢。”
热气落在后颈,导致那一处皮肤有些发热。与此同时还有对方不断在他脖颈处磨蹭的鼻尖,一下下的,又轻又令人难以忽视。
像猫一样。
细软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落在他面前,时不时蹭过他的脸,就连落在耳边极轻的呼吸也令他无比在意。
周临枢几乎不怎么在乎脚底的血迹,很快便走完路程,一直到前面领路的女人停下,身后的人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他才把人放下来。
面前是苗族极具特色的吊脚楼,一楼堆积着各种杂物,左侧是略微窄小的竹楼阶梯,需要上到二楼休息。
三人一起上去,女人微微俯身手势指引,笑意不达眼底,脸上挂着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结亲时间在明天傍晚,婚服已在房间备好。”
“祝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咔哒一声,阁楼的门关上,徐仙和周临枢对视一眼。
从外面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房子其实内部空间很大,并且打扫的很干净。
外面是客厅,最里面还有一扇竹门没有关,可以看见里面大红色的床。
徐仙走过去将旁边的窗户打开,房屋后面是一条河,因为流速太快飞溅起的水珠溅在他脸上,他想用手挡没挡住,黑色发丝胡乱飞舞。
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拉,另一只手快速的关了半扇窗。
“苗族吊脚楼大多都依山靠河建造,流下来的水流速极快。”
周临枢小心翼翼拨开徐仙脸上湿漉的发丝,仅这一会儿的工夫,这人额前的发丝便大多都打湿粘在脸上,就连睫毛上也沾着水渍。
喉咙微痒,他往后退一步,手指碾干指尖的湿意,低声说:“小心些。”
徐仙点点头,确实,他身上的卫衣刚才都被弄湿了。
视线落在角落的桌子上,那里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色苗服,想来便是刚才那女人口中的婚服。
房间里仅点四盏油灯,导致房间的光线有些暗。里面床上的被子也是红色,上面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
竹楼似乎没有什么隔音能力,除却后岸磅礴的水声,还有隔壁女人的呻吟。
极其突然、响亮的一声叫床声,能够听出女人有多舒服,但细听又似乎有些矫揉造作表演的成分。
他们隔壁紧挨着的是那个叫做林杰的眼镜男,周临枢眉间微皱,随手将另一扇窗也关了。
房间里的氛围似乎一下变得暧昧,就连昏暗的灯光也在无形中变得旖旎。
视线落在那个坐在椅子上格外纤细的身影,对方垂眸抓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色的发丝半干状态搭在身后。
那双略微上挑的丹凤眼在昏暗明灭的灯光下格外漂亮,但现在似乎在苦恼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便看见这人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微微弓腰撩起。
一截白到晃眼极其纤细的腰。
猛地转身收回视线,手臂磕在柜子角发出砰的一声。
他揉着那一处迅速红肿的皮肤,猛地摁下试图清除脑子里的画面,但那一晃而过的白色肌肤还是挥之不去。
隔壁女人的叫床声越发淫荡,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节节攀升,周临枢又猛地推开窗,任由河水洒在他脸上。
“周临枢。”
清冷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尾调带着点南方人独有的黏腻。
他咬在舌尖上,转身间脸上迅速挂上笑容,“嗯?”
略微宽松的白色短袖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截细白的脖颈。黑色长发随意散在肩上,背后的灯光透射出衣服下面那截腰。
比刚才看见的还要细,看上去他一手就可以握住。
浓密长直的眼睫在脸上落下阴影,徐仙微微侧头将头发拢在右边,发丝末梢滴下的水珠恰好落在胸前。
房间里有一瞬间安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水声,周临枢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殆尽,视线毫不收敛盯着面前的人。
太干净了。
干净到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亵渎。
忽明忽暗的火苗在周临枢脸上闪烁,纯黑色眼瞳闪着黄红色的光。他缓步走到徐仙面前,指尖挑起对方柔软的发丝,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怎么了?”
徐仙微仰着头看他,琥珀色眼睛印着对方握住他肩上发丝缠绕在指间的身影。
眉间轻皱,只是他还未说什么,对方反倒先松开了手,低声说:“湿了。”
徐仙看了他几秒,并未说什么只是拿过一旁的毛巾沾水擦拭刚才被碰到的头发。
等到他把头发擦干净,才浅笑着问:“帮我个忙可以吗?”
“前面有块儿石头,小心。”
周临枢牵住手里柔软细腻的手走在前面,手里拿着的油灯在黑暗中不断闪烁。
借着周临枢的手下坡,徐仙稳稳踩在一块平地上。
身后是两人踩过的草丛,在夜里隐隐成一条路,偶尔还可以看见不远处挂着红灯笼的苗寨。
在竹楼上,他让周临枢帮他一个忙——回到之前的那个房子。
对方没有任何问题,爽快答应。
不过徐仙唯一的一件衣服在周临枢打开窗不久后便湿了,此时他身上穿的是对方包里带着多余的衬衫。
红色的,上面有白色格桑花纹路。
现在的天不冷,衣服很快就可以干,但对方强硬要求他换上。好在衣服只有清香的洗衣粉味,徐仙也就却之不恭,毕竟干的衣服要比湿的衣服好多了。
不过……
再次扯住衣领,徐仙看着脚下的草丛,觉得衣服有些大,但好在他向来不太会纠结在这些小事上。
夜晚的苗寨静悄悄的,只余几盏灯笼还亮着,周临枢带着他顺着记忆的方向从墙门翻出来。
刚走出不远,两人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不见了。
周临枢看着周围黑压压的树木和望不到尽头的草丛,问:“还要去吗?”
徐仙蹲下,指腹在地上擦过,湿的。今天没有下雨,也就是说这阵才换不久。
他站起身,视线朝下方看去,回答:“去。”
两人照着周临枢算出来的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和野草被风吹过的响声。手里的油灯也不似先前那般亮,看起来快要燃烬。
徐仙一直注意着脚下和四周的环境,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脚步刻意放缓,指尖挠了一下周临枢的手心。对方很快看了过来,徐仙看着他,眼底映着一缕火苗,嘴唇微动——
【后面有人。】
周临枢脚步一顿,但很快调整。他祥装无事发生,牵着人继续往前走,实则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有第三个人的呼吸。
对方放的很轻,但下坡时偶尔还是会加重。
徐仙和周临枢对视一眼,均看懂对方眼里的意思——想办法把人甩开。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贸然跑走,否则先不说是否会让这人发现他们的意图,一旦迷失方向,在这座山里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徐仙看着脚下的路垂眸思索,其实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去,但明天就是结亲日,后面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
更何况他也不确定,时间过了,那东西还会不会在那里。
牵住周临枢的手轻微用力,徐仙看着他,眼里意思明了。
算了,还是回去。
可是下一秒,徐仙便被人抱了起来,手上的油灯掉在草丛里被扑灭,掉出几点星火。
眼前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被勾着大腿压在树干上,徐仙撞的背部发麻。
他下意识想把人推开,接着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叫出来。”
一只手松开他的大腿,顺着他的背脊摸了进去。与此同时,男人略微粗重的喘息声落在他的脖颈,对方叫着他的名字。
“徐仙……”